謝蓮青回到皓鶴峰,就急忙回到了自己的柴房,給薛瀲煎藥。
煎好藥後,謝蓮青端著碗走出去,看見剛才還明亮的天色,不知何時已經漸漸的黑了。
罡風大的有些嚇人,夾雜著割人的冰雪。
謝蓮青微微蹙眉,憑借著狐妖的敏銳直覺,她能感覺到最近的天相,似乎和平時有什麼不一樣。
謝蓮青往前走了幾步,腳步忽然一頓。
不遠處,山門口,走進來兩個人。
黎雁笑靨如花,親昵的挽著另一個女人的手臂,從門外走進院中:“姑母快來,師尊今日上山回來,就一直再等你呢。”
那個女人是……
謝蓮青正看,那邊的人忽然抬頭,目光與她對上。
那是一張絕美的臉。
女人容顏豔麗逼人,鳳冠釵環盤著發,身穿華麗的絲綢罩衣,肩如削成,腰如約素。
那五官,與她有三分相似。
黎雁挽著女人,很快來到謝蓮青身前。
黎雁眼中閃過些許不屑。
謝蓮青露出一個笑:“你好,你是來找師尊的——”
女人捂著鼻子,皺眉:“哪裡來的跛子?”
謝蓮青要說的話,全部硬生生的咽進喉嚨裡。
她感受到了這女人身上的修為,那彌漫在空氣中淡淡的壓迫感,那修為似乎並不低。
而且,這個女人是火靈根,和她一樣。
黎雁:“這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姑母,我們去見師尊吧。”
謝蓮青看著兩人的背影,不由得抿了抿唇,端著藥碗跟過去。
薛瀲的院落裡,房門敞開著。
薛瀲坐在院中的木椅上,神情懶散,逗弄著一隻貓,如凝玉般白皙的指尖輕輕摩挲著黑貓的下巴,逗得黑貓舒服的閉上眼。
極致的黑,和極致的白。
薛瀲看著女人:“黎溪。”
黎溪柔聲一笑:“清微,好久不見。”
謝蓮青看見黎溪拉著薛瀲走進房中,直接倒在她的床上,衝她嬌羞的笑。
房門被關上。
謝蓮青眼神浮起淡淡陰霾,刹那間無名的怒火湧了起來。
她一瘸一拐的走過去。
黎雁皺眉攔住她:“你想乾什麼?你可知道我姑母是誰?”
謝蓮青懨懨的看著她。
黎雁:“我姑母是黎氏嫡長女,是師尊未過門的妻!”
謝蓮青覺得眼前一片黑,剛放過妖血的手臂微微顫抖,她是火靈根,很少畏懼寒冷,但此時此刻站在冰天雪地裡,她竟然覺得寒風刺骨。
謝蓮青來到門邊,拍了拍門,打斷了女人的嬌笑。
房門被重新打開。
薛瀲仍然是一襲整潔白裙,發帶垂落在肩胛,寬袍緩帶,眼神清明。
謝蓮青鬆了口氣。
“師尊。”
薛瀲:“蓮青有何事?”
謝蓮青:“我來給師尊送藥。”
謝蓮青看向門內,黎溪嬌懶的躺在床上,抬手把玩著發尖。
謝蓮青忽然記起來了,三百年前,在萬妖穀的山洞裡,她每日都會看到師尊對著一幅畫發呆。
畫中女子容顏豔美,姿容無雙。
畫中女子,就是黎溪。
“哐當——”謝蓮青撞倒了桌子。
黎溪:“你這小徒弟的腿怎麼回事?”
薛瀲:“她受過傷,腿腳不太方便。”
黎溪忍不住笑:“清微,你可真要把她的腿給治好了,不然出去有人笑話你。畢竟是皓鶴峰首席弟子,代表的可是你的臉麵。”
薛瀲淡笑。
謝蓮青神色僵硬,將湯藥放在桌上。
黎溪從乾坤戒中拿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琉璃瓶。琉璃瓶在燭火的照耀下閃爍著五彩的光芒,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黎溪:“清微,你看看我今日給你帶來了什麼,凝露湯!這是東洲特產,你小時候最愛喝的。”
謝蓮青站在原地等著薛瀲喝藥,她好把藥碗收走。
薛瀲忽然想起什麼:“蓮青,我今夜不喝藥。”
謝蓮青愣住了:“不喝藥?”
薛瀲:“黎前輩給我帶的凝露湯,和這藥相衝。”
謝蓮青著急了:“師尊,您不能不吃——”
黎溪冷聲道:“清微,你也太慣著你徒弟了,怎麼管的這樣寬?”
謝蓮青被噎了一下。
黎溪將琉璃盞中的凝露湯倒進羊脂玉碗中,輕輕攪動,低頭吹了吹。
凝露湯充滿靈氣,一勺能增添百年修為,還散發著淡淡的清甜味。
薛瀲確實是喜歡,比起琉璃開的那些,無關緊要的藥,喝這個更好。
謝蓮青皺眉:“師尊……”
薛瀲:“蓮青。”
她的聲音平靜,似乎和平時無有不同,但謝蓮青仍然很敏銳的感覺到,師尊是不太高興了。
謝蓮青抿唇,隻能端著藥,慢慢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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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蓮青把藥全部倒進桶裡,咬著唇坐在門口發呆。
不知道是不是放了太多血,謝蓮青在柴房裡睡到半夜,覺得全身滾燙。
倉鼠爬到床上,擔憂的問道:“主人,你還好吧。”
謝蓮青打著哆嗦:“好冷。”
倉鼠歎氣:“這柴房的確是最透風的,哪裡比得上首席弟子的宿舍呀。隻可惜已經讓給黎雁了。”
黎雁是皓鶴峰最優秀的弟子,又出自黎家,謝蓮青白占著這個位置不學無術,皓鶴峰的宿舍又有限,隻能住在柴房。
謝蓮青睜開腫脹的雙眼:“你去找找有沒有被子之類的東西。”
她蜷縮成一團,又冷又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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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瀲喝完了家鄉的凝露湯,忽然聽見有人敲門。
一個白衣弟子站在門外,抱拳行禮:“師尊。”
皓鶴峰的弟子,近些年是愈發多了,有些人,薛瀲也認不全。
薛瀲心不在焉,並未注意此人樣貌:“有什麼事?”
女孩低垂眼眸:“大師姐發燒了。”
薛瀲歎了口氣。
黎溪坐在床上,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指:“你這徒弟,事情有點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