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翼,駱蘇從噩夢中驚醒,入眼四周皆是白茫茫一片。
病房內,一個人也沒有。
窗外明媚的陽光灑進,斑駁的樹影搖曳在他病床上,是個好天氣。
駱蘇盯著被單上搖曳的影子,迷迷糊糊想起昨晚上的事,明白自己大概又給駱繹添麻煩了,無奈歎氣。
咯吱一聲門開了,駱繹一身白大褂,白大褂內的領結整整齊齊,穿製服的人,魅力總要大一些。
駱繹對駱蘇的醒來並沒多少驚訝,隻是走到床邊,手捂著他額頭,輕聲問道:“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涼涼的手心貼在他額頭,卻傳給他溫暖的溫度。駱蘇低著頭,搖頭,“哥,我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
駱蘇剛到駱家時候,給駱家添了不少麻煩。
他認生,他排斥所有人的接近,自我保護不願與任何人交流,他總是以怨報德,他讓所有人都害怕接近他,他對周遭一切懷有極大惡意。
最重要的是,他還有病。
再生障礙性貧血,一個說死不會死,但時時刻刻讓你提心吊膽的疾病,而且,成年的發病率很高。
進駱家那天,他剛好四歲生日,離他成年,隻有十四年。
駱繹在他的人生裡,給予了他極大的耐心。
“待會給哥簽個名,就當報答了。咱們醫院的小姑娘個個都想要。”那副與有榮焉的表情與語氣,小心翼翼藏著不該有的心思。
駱蘇仰頭咧嘴一笑,“沒問題。”說完遲疑又艱難問道:“哥……我昨晚上……到底怎麼了?”
駱繹嘴角笑容掩去,醫生那不動如山卻偏偏讓你心急火燎的表情拿捏得爐火純青,駱蘇坐不住了,一想到自己的病例單,哽咽了一聲,“哥,你彆騙我,你和我說實話吧,我能……我可以承受住的。”
駱繹看他眼睛紅了一圈,肌膚透著一股沒有血色的蒼白,明亮雙眼一瞬不瞬的望著自己,終於笑道:“沒事,一點事都沒有,是我昨天自己嚇自己。”
駱蘇一愣,不太信,“真的?”
“怎麼?這麼希望自己有事?”駱繹熟練拿起一側針管,紮進駱蘇因過分白皙而突出的青筋,抽了一管血,“好好休息兩天。”
“爺爺那……”
駱繹無奈看著他,將試管血液放在一側小桌上,好整以暇一瞬不瞬望著他,“之前我給你做檢查時候,並沒有這麼嚴重,這幾天怎麼回事?又想住院吃藥了?”
在劇組時候,駱蘇喝了不少酒,吃了不少平日裡被嚴令禁止的東西,一想到是因為自己原因才弄成這樣,駱蘇慚愧低下頭,“對不起。”
“不是對我不起,是對不起爺爺。”
駱蘇自知理虧,盯著被單上一點,沉默不說話。
“我不想再在你身邊做手術,如果你不能照顧好自己,那就退出娛樂圈,在家,我總能照顧好你的。”
駱蘇內心抗拒,但也明白如果繼續這麼下去,自己身體絕對受不了。
他兩手揪著駱繹的衣袖,如同小時候的依賴,“哥,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駱繹目光落在袖口上,眼神微沉,神色動容。
敲門聲響起,門外有護士眉眼儘是急色,“駱主任,有個病人情況不太好,需要您去看看。”
“我知道了,馬上來。”駱繹回過神來,收拾好東西,又囑咐了兩句,匆忙離開。
房間內又隻剩駱蘇一個人,他百無聊賴,坐在床上放眼四瞟,瞟到了一側駱繹剛給自己抽的一管子血。
是剛才駱繹匆忙走時落下的。
因為再生障礙性貧血這個病,每次來醫院,他總免不了抽血檢測。
駱蘇拿著那一管子血,戴了口罩往外走。
最近沒幾個病人,走廊有些空蕩,來往沒幾個人,途徑一辦公室前,他似乎看到了兩個最不願看到的人。
陸北川與紀然。
來這乾什麼?
駱蘇滿心疑惑。
陸北川似乎和醫生說著什麼,站得筆挺,而紀然全程站在陸北川身後不說話。
有人遮風擋雨就是好,不像他,孤零零一個人在娛樂圈打拚。
不過轉念一想,他也並非孤零零。
沒有什麼是永恒的,隻有家人才是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