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緩緩停下,有服務生前來拉開車門,陸北川帶著心不在焉的紀然,一路朝包房走去。
到門口,紀然忽然拉住了陸北川的衣袖,迎上陸北川疑惑且鼓勵的眼神,他倏然就把手鬆開了。
既然鑒定結果已經出來了,白紙黑字,就算再怎麼不可能,也已經成了定局。
推開門,燈光刺眼,紀然下意識閉上了眼睛,等再次睜開時,飯桌上有個精神奕奕的老人家站了起來,比之以往從新聞中聽到的名字,現場見到的衝擊力更大。
陸北川卻是毫不怯場,昂首挺胸,“老先生,我把紀然給您帶過來了。”
紀然看著眼前的紀老先生,頭腦裡嗡嗡作響,仿佛喪失了說話與行為能力,呆愣愣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紀老先生朝自己走近,一把抓住自己的手。
紀老先生眼紅了一圈,“孩子,還記得我嗎?我是爺爺。”
紀然下意識膽怯的將目光放到了陸北川身上。
陸北川上前,“老先生,咱們還是坐下慢慢說。”
紀老先生滿心全放在紀然身上,不願將目光移開,滿眼慈愛,笑著答應了兩聲,慢慢坐下。
而房間內其他三人卻一直不見有所動靜。
紀少誠從紀然進門的那一刻起,期待的眼神變得晦暗不明,眉心緊鎖,表情嚴峻。
紀雲深從兩天前開始,便不曾將這事放在心上,如今更是不當回事。
而紀雲見從紀然進門看了一眼後,便旁若無人玩著自己手裡的軍刀,等紀然坐下,反手便將軍刀擲到了他麵前,閃著瘮人的寒光。
所有人目光被紀雲見這動靜吸引,紀雲見‘啊’了一聲,無辜道:“不好意思,失手了。”
那刀離紀然隻差分毫,紀然心有餘悸,呼吸沉重。
紀雲見邪邪一笑,懶懶散散起身,領帶係得鬆鬆垮垮,一手插兜裡,一把將插入桌麵的軍刀抽了出來,沒個正行地靠在桌邊,刀尖對準了紀然,“膽子這麼小了?小時候我還教你玩刀的,忘了?”
陸北川過來打圓場,“雲見,紀然那時候不過三四歲,那些事隻怕早不記得了。”
紀雲見似乎恍然大悟,“忘了……原來如此。”說完,又回了原位,隻是這次專心玩刀,再也不將目光放在紀然身上。
弟弟?笑話!
耳邊紀老先生絮絮叨叨的話聽得紀雲見有些心煩,抬起頭就想說什麼時,湊巧見著紀雲深沉沉雙眸,向自己搖了搖頭。
紀雲深當然知道那紙親子鑒定是真的,當初,他可是眼睜睜看著駱蘇將他和紀然的血互換了的。
他一直不曾揭穿的原因,是想知道駱蘇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這些年你在外麵,過得好不好,病有沒有複發過?”
陸北川臉色一滯,“病?”
紀雲見一聲嗤笑,“陸北川,你不會連這都不知道吧,我弟弟患有再生障礙性貧血,這個病成年發病的幾率極高,需要骨髓移植才能救治,不過我看紀然臉色這麼好,估計應該是治好了吧。”
陸北川臉色愈發難看,“再生障礙性貧血?怎麼可能……紀然他怎麼會有……”
“當年,咱們紀家可是花了大工夫也沒找到適配的骨髓,沒想到陸先生竟然能找到,多謝。”
陸北川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紀然的身體狀況他最清楚,每半年的體檢報告他親自過目了一遍,身體健康,連視力都沒有半點問題,怎麼會有這個病?
紀雲深看著窗外夜色沉沉,笑著補刀,“天色都這麼黑了,待會陸先生送紀然回去的時候可注意了,紀然從小有夜盲症,遺傳的,一到晚上什麼都看不見,勞陸先生費心了。”
“夜盲症?”陸北川隻覺字字千斤重,壓得他喘不來氣。
“嗤——”一聲毫不掩飾的輕笑傳來,紀雲見玩味地看著陸北川,“陸先生可真是給我紀家帶來個好大一個驚喜,竟然帶了個假的來冒充。”
陸北川麵色陰沉,凜冽如冰,態度卻依然堅信不疑,“這不可能,我親自帶紀然去醫院做的親子鑒定,鑒定結果不可能有錯!”
紀雲見毫不留情嘲笑,“現在親子鑒定一張紙,有什麼不可能的,真是浪費本少爺時間,有這時間,一場軍事演習都結束了,”說著起身,走到紀老先生身邊,躬身道:“爺爺,咱們回去吧,我陪您下棋。”
原本是好端端一件事,認定了的事情還是有了變故。
紀老先生這些年一直惦記著紀然,好不容易有了些消息,沒想到到頭來還是空歡喜一場,不說失望是假的,眉眼間剛開始那點子喜悅一乾二淨。
被紀雲見攙扶著起身,揚揚手,“行了,這麼晚了,我也該回了,就不耽誤你們辦事了。”
紀雲深也跟在紀老先生身側,目不斜視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