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然看著眼前震怒的陸北川,臉色煞白,惶惶站在原地,望著他。
從八年前陸北川把自己帶回盛世,溫聲細語對自己說以後會好好保護自己開始,他就從來沒見過陸北川對他高聲說過一句話,語意溫柔,含情脈脈。
而紀然自己也明白,陸北川對他,存在著某些超過兄弟之間的感情,他知道,卻裝作不知道。
可如今,紀然仿佛從未認識過眼前這個人一樣,他的溫柔,他的偏愛,似乎都是錯覺。
“陸哥,我……”
陸北川隻衝動了那麼一瞬間,聽到了紀然的聲音瞬間又平複了心情,可望著地上那一堆碎片,依舊紅了眼眶。
“你先出去。”
“陸哥,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
“我知道,你先出去。”
紀然牙關緊咬,被陸北川毫不留情的話斥得麵紅耳赤,可也明白,他繼續待在這,也隻是拱火而已。
憤恨看了眼駱蘇,轉身離開辦公室。
等到紀然離開,駱蘇已經調整好心情,他不慌不忙,甚至還能麵色如常對陸北川說:“陸總,我今天是來和公司解約的。”
陸北川沒有答話,他站在堆碎片麵前,緩緩蹲了下去。
小豬存錢罐裡多是一些十幾年前的硬幣,因為這一摔,滿罐子的硬幣灑得滿地都是。陸北川就這麼蹲在地上,全神貫注將存錢罐的碎片撿起來,將一枚枚硬幣撿起來,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駱蘇對於這個存錢罐,他沒有什麼對自己舊物失而複得的心情,對陸北川更是半點印象沒有,於是他就靜靜站在一側看著他撿。
撿到一半,駱蘇又忍不住開口,“陸總,這存錢罐都碎了,讓保潔阿姨來打掃就是了,又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
陸北川握著硬幣的手微微一顫,身形呆愣了片刻後,又機械一般撿起來。
毫無回應。
駱蘇自覺沒意思,坐在一側,百無聊賴的等著。
直到陸北川像個寶貝似得將大堆的硬幣和碎片捧到辦公桌上,這才將一份文件攤開放在駱蘇麵前。
駱蘇隨意翻了翻,嘴角笑意盎然,“陸總果然守信,這解約合同我簽了。”
說著,拿起筆就要在那文件上簽字。
可提筆的一瞬間,陸北川倏然攔下來了。
駱蘇不明所以望著他,清潤的眼眸中劃過諷刺的目光,他似笑非笑,“陸總是反悔了?”
駱蘇說得沒錯,他是反悔了。
陸北川自己也覺得奇怪,向來不將駱蘇當回事的他,如今竟然有一絲絲反悔的念頭。
心裡頭有個聲音一直在呐喊叫囂,說著不要放駱蘇走。
於是他順從本心,攔下了駱蘇的筆。
可攔下之後,麵對駱蘇譏諷的話,他卻無言以對。
“或者說,陸總還有什麼條件?”
是什麼時候開始,他對駱蘇的關注越來越多?從漫不經心的漠視,到如今順從本心的後悔,明明駱蘇什麼都沒做,為什麼卻總有種令他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陸北川張嘴想說話,喉嚨卻發癢,他看了駱蘇好久,凝視著他的眼角眉梢,越看越覺得他與自己腦海中某個影子完好的重疊。
那是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也是最觸碰不得的地方,一碰,就軟了心腸。
他定定的說:“是,我後悔了。”
起身,陸北川將解約合同扔進了碎紙機內。
“合同還有三年,三年之後,再談解約的事情。”
陸北川下意識的,能拖一時是一時。
駱蘇沒想到沒栽倒紀然手裡,倒栽倒了陸北川手裡。
“如果是因為那首歌的事情,我可以……”
“不,不是因為這件事。”
“那是因為什麼?”
陸北川看了他一眼,仰頭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