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這也太容易過關了吧?
她以為兩人會不由分說地先拷問她一通。
他們的友善讓宋一越發警惕:問都不問就給她開脫,不一定是好事。
也有可能是他們覺得,橫豎她都是個死人,沒必要跟死人計較,算是給她一個“善終”。
畢竟,她師父就是那樣對她的呢。
其他師兄師姐與她起了矛盾,他必然問彆人的過錯,無條件地偏袒她。
後來她也明白了,那種“無條件”的偏袒,往往要讓她付出最大的代價。
等宋一吃飽喝足,兩人帶她去醫務科室做身體檢查。為了應付常見突發狀況,每個警局都有常駐的醫修。
“她的身體沒有問題。”
可到了精神檢查的時候,問題就大了。
“但她非常排斥彆人探測她的識海,我無法進行常規檢查。”負責給宋一做檢查的醫修說。
張軒就說:“這是正常的,她可能在秘境中遭遇過什麼事情才會失憶。失憶者的精神敏感值更高,更容易產生應激反應吧。”
醫修就說:“所以我隻能跟她聊了一會兒,讓她填了一些問卷,了解她表層情況。她的防備心理極強,性格偏激,不過掩飾得很好。所以我的結論就是,她需要心理治療。像她這種情況,正式開始修煉後產生心魔的可能性很高。”
這跟張軒和李修對宋一的看法截然不同。
這多好的孩子啊,怎麼會有心理問題呢?
從表麵上完全看不出來。
“咳,我不是懷疑你的專業判斷哈,就是這個識海不是更複雜麼?會不會誤判了啊?我們要不要再檢查看看?”
醫修就說:“你們說的可能性確實存在。不過我覺得你們最好也看一下這段監控。因為我覺得這個小孩有點古怪,所以她進警局之後的情況,我都看了一遍。”
她發給兩人一段錄頻,赫然就是宋一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張軒身份牌的監控。
“這個小孩沒你們想象中的那麼單純。”醫修補充了一句。
沒想到張軒和李修看著看著,發出了爆笑聲。
“她好可愛啊,沒辦法解鎖令牌,臉都鼓起來了。”
“通話鈴聲響起來的時候,她嚇得令牌都要摔出去了。這演技真的不錯。”
宋一的骨齡沒問題,在彆人看來就是貨真價實的幼崽。
這裡的人對未成年人的包容度更高,而且還是宋一這種沒有接受過正常教育,連自己的來曆都說不清楚的小孩。
她也沒造成什麼損失,誰也不忍心苛責什麼。
她會變成這樣,肯定還是缺乏安全感的鍋,也就是她遇到過不好的事情。
醫修翻了個白眼,“拜托你們上點心好麼?”
“什麼點心?”
在醫修暴走之前,張軒終於不抖機靈了,正色道:“我們知道了。我會好好跟她聊聊的。不過她這種情況,還能上修真小學嗎?”
“可以,正常的生活環境對她應該是有幫助的。但可能要拜托那邊的老師多關注她一點。”
醫修不像他們倆好說話,但目的都一樣:幫助宋一。
這是他們的責任與義務。
而體檢室內,宋一垂睫深思。小小一個人蜷縮在椅子上,顯得有些陰鬱,也有點可憐。
剛才那個修士試圖試探她的識海時,就被她全力驅逐出去了。
識海是一個人最隱秘的地方,哪怕僅僅是一絲可能,她都絕不允許彆人觸碰與入侵。
說得好聽,說是“隻是檢測,你放鬆一下,很快就好”,但真要放鬆了,她怕是被人做成傀儡了都不知道。
不過,就在剛才那會兒的工夫,宋一確認了自己的識海沒有變回以前的樣子,她仍然擁有著一個渡劫期老祖應有的寬廣識海。
但這不是好事。因為她的識海裡住著她的心魔。
現在她的識海破碎,裡麵儲備的神識虛弱,心魔也成為了虛影。可等她修補完識海,那麼她的心魔也會恢複。
還不如神識跟修為一樣打回原形,從頭開始修煉,有以前的經驗和天賦保底,再怎麼混,她也差不到哪裡去。
可識海破碎,心魔還在,想要重新修煉,恐怕不是容易的事。
醫修發現她抗拒感強烈之後,終於放棄了識海探查,改為問她一些問題。她努力搪塞過去,但因為心裡想著識海的事情,她懷疑她可能露出了什麼破綻。
醫修好像看了什麼東西,然後看她的表情就古怪了起來。
宋一猜測,她可能發現她偷走張軒的身份令牌了。
雖然張軒本人沒有深究,但她畢竟做了,又無法施法抹除自己做過的所有痕跡。反過來溯源,還是可以做到的。
事情敗露,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麼……
醫修跟兩人聊完之後,張軒和李修就跟沒事人一樣站在體檢室門口,對宋一說:“宋一小朋友,檢查結束了,我們走吧。”
宋一想:難道那個女人什麼都沒跟他們說?
不,不對,他們知道了。雖然他們表麵上對她的態度沒啥改變,但他們下意識地將身份令牌放在了離她較遠的口袋中。
宋一突然衝到了兩人的前麵,匍匐在地,行跪拜大禮,“之前的身份牌,是我偷的。我就是太好奇了。無論您怎麼罰我,我都接受。求求您,放我一條生路……”
她表現出來的心機太深沉,會被他們防備。不如及時認錯,像一個惶恐的小孩一樣,說不定可以從他們這兒試探出口風。
突然被行大禮的張軒和李修懵了。
然後,他們感覺到了從四麵八方掃射過來的視線。
完蛋,他們該不會被當成虐待兒童的糟糕家夥了吧?
不,我們真的啥都沒乾!
他們差點反過來給這位小祖宗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