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海的氛圍,此時壓抑極了,聽不到一點聲音,看不到一點光亮,時間都仿佛在此處凝固。
龍殞坐在祂的王座之上。
祂許久沒動過,看起來仿佛一個虛假且僵硬的影子。
從知道之前幾任邪神的結局後,祂就想著自己絕不會走上老路。
祂以為祂在對抗著的命運,祂成功了,祂沒有陷於力量不能自拔,成為情緒的附庸品。祂以為祂做到了,但原來根本沒有。
一切都有了解釋。
鬱九初的身上為什麼會有這樣巨大的黑暗能量,一直纏繞著鬱九初的厄運到底來自何方,為什麼隻有在抱著鬱九初的時候,祂會覺得自己是完整的。
這一切都好像命運和祂開的一個巨大的玩笑。
邪神想起了最初見鬱九初時,祂欲喚起對方心裡的絕望,便出言引誘。祂能從鬱九初身上看出那人是有過絕望的,比如寒冷的雨夜裡的拋棄,那無止境的黑暗。
後來,龍殞知道了,鬱九初被自己的父母扔在孤兒院門口的那天,就是下著雨。
鬱九初說他一直很倒黴,小時候被收養了兩次都又被退貨了,搞得孤兒院成了什麼“不孕不育治療中心”,他自己也被安排著去各個寄養家庭輪流住。他說他有了養父,養父待他很好,可是養父在醫院住了很久,先他一步走了。
他那麼會演戲,可他怎麼也紅不了,隻能在影視城裡跑龍套,演屍體,出眾的容貌反而是劣勢。他拍個紀錄片都會被雷劈,如果不是有了穿書的機會,他的年輕的生命,就終止在23歲那一年。
鬱九初說過的那些過去的事,隻言片語裡,拚湊出了他&#年的人生。
龍殞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有點疼,祂想。祂許久未曾感受到這種疼痛了,甚至祂的翅膀與祂一寸一寸地剝離,最終隻剩下骨翼時,都沒有這麼疼過。
現在,祂要怎麼去告訴鬱九初,對方遭遇的一切的苦楚,都是因為祂呢。
鬱九初會……討厭祂嗎。
龍殞這樣想著的時候,有些迷茫。
鬱九初正在酒店裡。他結束了一天的拍攝,剛洗好澡,正在擦頭發,一邊擦著,一邊哼著一首輕快的歌,看起來心情還挺不錯的。
龍殞看著他,更是難過。
鬱九初身上有那麼多的黑暗能量,氣場影響,導致了這人一直厄運纏身。可是,經曆了那麼多殘忍的過往,他做的最過分的事,也隻是唱唱歌,燒燒菜,畫個畫而已!
隻是這樣而已!
像那個衛龍,隻有那麼一丁點兒的力量,都想著在劇組當土皇帝了。而鬱九初,明明可以毀滅世界,製霸銀河係,甚至乘著玫瑰飛船率領地球艦隊走向宇宙的啊!
由他唱著歌開道,哪個外星人能攔住他分毫!到時候整個宇宙都是地球的吧!
他卻沒有。他還是儘自己所能,給這個世界帶來了美好的歌聲,美味的食物,以及優美的畫作……
那些黑暗,沒能染指他分毫。
鬱九初為什麼要這麼好!
龍殞簡直要哭了,陷於悲慟難以自拔。鬱九初在這時扭過了頭,正看到龍殞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房間裡,沉默無語地看著他,眼神中儘是痛楚。
鬱九初愣了一下,心想,完了,淵總好像過於欲求不滿,導致人都變態了。
“淵總,怎麼了這是?”鬱九初試探著問。
龍殞下意識就逃避了他的眼神。他走過來,環住了鬱九初的腰,頭垂下,眼睛壓在了他的肩膀上,悶悶地說:“我今天知道了一個人,他身上明明背負著很不好的東西,但是他一直很樂觀,很善良,還把美好都帶來給了這個世界……”
鬱九初:“啊,這是,吃下去的是草,產出來的是奶?”
龍殞:“……不是!換句話!”
鬱九初笑:“那就是‘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嘛。”
“‘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龍殞重複了一遍,動情地說,“沒錯,就是這樣。他怎麼這麼好。”隨後把鬱九初環得更緊了。
鬱九初拍了拍淵總的肩膀,說:“不膩了,我要吹頭發。”
龍殞悶悶地說:“哦。”
伸手拿過了吹風機幫他吹頭發。
後來更是變成了那隻圓滾滾的小冰龍,由著對方抱著rua,不限時的那種。
迷你版冰龍乖乖地趴在他胸口上,圓圓的眼睛喪喪地耷拉下來,翅膀也苦逼兮兮地垂落在一邊,整隻龍看起來可憐得不行。
鬱九初倒吸三口冷氣。
完了完了,淵總這也太乖了,這是要走賣慘路線了嗎。
怎麼辦,他這樣,自己真的會被拿下的!已經在開始心疼了!
鬱九初:“淵總,怎麼了到底?你的鱗片本來都是亮晶晶的,現在都有點黯淡了。”
龍殞在他懷裡蹭了蹭,悶聲悶氣地說:“要是我做了錯事,你會不會不跟我談戀愛,甩掉我。”
鬱九初趕緊把他抱在臉頰邊上貼貼:“淵總怎麼會做錯事呢!淵總這麼可愛,錯的肯定是整個世界!”
龍殞心中亂極,冰龍委委屈屈地把頭靠在了鬱九初的肩膀上。
鬱九初心疼死了,甚至一瞬間有了點動搖:該不會真的因為欲求不滿,整個人就喪成這樣了吧?不至於啊淵總,你振作一點啊!雙數這種事根本不是你的錯!
也不是我的錯……
所以果然是世界的錯吧……
後來,冰龍迷迷糊糊要睡著了的時候,他感受到鬱九初在輕輕地拍著他,哼歌給他聽。
鬱九初的聲音很好聽。
龍殞貼著鬱九初,感受著這人的體溫,隻覺得他根本舍不得這人的離開,更舍不得鬱九初會討厭他。他心虛地想:明天再告訴鬱九初吧,就明天。
明天再說。
……
幾天過去,鬱九初隻覺得淵總最近怪怪的。
就,終於沒有那種餓了幾百年的眼神了,反而整天都喪喪的。冰龍的鱗片是真的黯淡了,他自己那一頭銀發也分叉了,慘得一筆的樣子。還經常拿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欲言又止,讓鬱九初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絕症。他去醫院做了個全身體檢,結果啥事兒沒有,非常健康。
而且這人還開始自言自語一些奇怪的東西,比如“明天,明天”什麼的。有天他的夢話居然都是:“明天啊,都說是明天了,鬱九初就算甩掉我也要等明天!”聽起來挺自暴自棄的。
結果第二天的夢話居然還是:“明天一定!明天肯定!”聽起來更自暴自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