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剛進門時看到她縮在盆栽和燈光陰影裡的模樣,這會兒的話多更像是強打起精神,好壓抑住內心的後怕和慌亂。
那種心尖被捏了一下的銳痛再次襲來,讓他憋悶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他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甚至現在他連一個安慰的擁抱都沒辦法名正言順的給她。
“我走到地鐵站附近的時候,人挺少的,有幾個男的勾肩搭背跟我走麵對麵,有一個連上衣都沒穿,都紋著大花臂,大花臂挺好看的,但是他們有肚腩你知道吧,就很難看,好油膩的……”
她微微垂著眼,手指勾在一起絞來絞去,明明很緊張,卻還有心情去點評人家。
何酌修眨眨眼,想笑,又笑不出來。
“他們經過我的時候,好大的酒氣……”穆秋吟的頭低了低,聲音悶悶的了,“那個沒穿衣服的,居然伸手想摸我,我往旁邊多,不想招惹這些醉鬼,醉鬼都是不講道理的……”
前段時間他們急診就收了幾個因為醉酒出事的患者,其中兩個人喝多了,回家的時候碰到不同樓層的鄰居剛好開門,他們認錯門非要進人家家裡去,鄰居好好跟他們講道理他們不聽,還嘴巴不乾不淨,最後打起來,兩個醉鬼發癲把人家的胳膊都咬下來一塊肉,也被對方拿東西打得頭破血流。
是以穆秋吟發現自己被醉鬼試圖非禮的時候,第一個反應是躲開,就當不小心見到條瘋狗,避開就算了。
但對方卻將她的閃避當做是害怕,怪笑著得寸進尺,幾個人擋到她麵前攔住她,一邊說著要跟她認識認識,一邊伸手要來拉她。
穆秋吟忍氣吞聲的往後躲開,“其實我真的恨不得把那條鹹豬手給剁了。”
她說到這裡還磨了磨牙,神情看上去特彆生氣,耳朵都氣得有點紅了。
何酌修眉頭皺了起來,褶皺深得能夾死蚊子,“幾個人?幾個人圍著你一個女孩子?”
穆秋吟抬頭看向他,嘴角往下一撇,嗯嗯的點頭:“四五個人呢!”
眼神裡充滿了控訴,委屈極了。
何酌修問:“沒有路人幫你嗎?”
“我被攔住的時候沒有彆人經過。”穆秋吟搖搖頭,怏怏道,“他們攔著我不讓我走,我說我要報警,他們說報就報咯,隻是想交個朋友而已,警察也不能不讓人交朋友吧?”
還說了些亂七八糟很下流的話,穆秋吟都不好意思複述給他聽。
但是想起來就覺得委屈,忍不住用力咬住嘴唇。
何酌修看她眼圈又開始發紅,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抱她,可是手伸到一半,又反應過來,猛的頓住,猶豫幾秒,手腕一偏,手心就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輕輕拍了拍,“沒事了,都過去了,不要再想。”
他儘量讓自己緊繃的聲音放鬆,變得柔和而平穩,試圖穩定她的情緒。
溫熱的掌心帶著重量落在她的肩頭,穆秋吟眼裡的淚意卻更加明顯,她用力的深呼吸,重複了好幾次,才好不容易的將淚意壓回心底。
她努力睜大著眼睛,朝何酌修彎起眼睛笑了一下,“我也沒有任由他們欺負吧,我看他們不怕我報警,我就立刻從包裡掏出一把喉鏡,可視喉鏡貴呢,我掏的是那把直接喉鏡,對著說想跟我交朋友那個就錘過去。”
她說著抬手比劃了一下,像是手裡握著東西一揮,“我本來沒想打他腦袋的,隻是想隨便打一下,把他們嚇跑就行。”
結果沒有想到那個人見她打過來,立刻抓過旁邊一個人幫他擋災。
“我看馬上要正正砸那個人眼睛上了,就偏了一點,從他鬢角擦過去了,剛好連那個人也一起砸到,砸到他的鼻子,鼻血一下就出來了。”
穆秋吟說到這裡鬆了口氣,告訴何酌修,在他們打起來的時候,終於有路人經過了,是從地鐵站出來的一對情侶,他們見到她被幾個社會青年圍住,立刻就上前來幫忙。
女生甚至直接就報了警,對麵另外幾個沒被穆秋吟砸到的,這會兒酒也醒了,立刻就扔下兩個倒黴鬼跑了。
隻剩下兩個挨了穆秋吟一錘的被她和男生一人摁住一個。
“他還掙紮想跑呢,我差點想再給他一錘!”穆秋吟說得氣咻咻的。
何酌修:“……”
他猶豫了一下,問道:“你用哪頭打的?手柄,還是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