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瘋了嗎?”
浮枝臉色一僵,再難保持平時雲淡風輕的模樣。
這裡完完全全是一處刑場。
哪怕是屠宰場的環境,都比這裡要好上幾百倍。
腐爛的惡臭霸淩著視覺和嗅覺,滿目血色,不知從哪裡剜下來的肉沫岌岌可危的掛在生鏽的倒鉤上。
牆角邊堆積著幾個大型塑料紙箱,塞進一個成年人都不為過,湊近觀察,邊緣竟滲出一圈暗紅色,還散發著陣陣臭味。
人的好奇心是永無止境的,眼前的紙箱就猶如古希臘神話中的潘多拉魔盒,裝載著沉甸甸的罪孽和黑暗。
好奇心害死貓,潘多拉經不住誘惑打開了魔盒,而一向以好奇心當道的螢澪,自然也不會視若無睹。
她的目光投向那隻唯一沒有被膠帶封死的箱子,一步一步向它走去。
浮枝想伸手拉她阻止她接下來的行為,隨後又歎了口氣,默默收回手道是想?”
螢澪回頭,露出個耐人尋味的笑容,手已經搭在紙箱上,隻差臨門一腳,就能揭開暗館最陰暗處的秘密。
是了,她想做什麼事情,絕不容人置喙。
她用纖細的手指來回摩挲著箱子的表麵,發出輕微的沙沙聲“你知道嗎,以前每逢過年,我都喜歡和小夥伴擠在狹小卻溫馨的小房屋裡,看著那台老舊的有些過分的電視機上播放著一年一度的春晚,尤其是魔術表演環節。”
浮枝微微一愣“嗯?什麼?”
為什麼會突然談起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話題?
“可惜後來,時光飛逝,童年不再,漸漸的,我連電視都不怎麼看了。”
螢澪垂下眼簾,纖長的羽睫輕輕扇動,遮住眸底的色彩。
“但無論過了多久,印象最深的,始終是那一句......”
她猛然掀開紙箱——
“現在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浮枝瞪大了雙眼,目光不自覺被紙箱裡的物體吸引而去。
血糊糊的一團糾纏在一塊,根本分辨不出來原先的形狀,蒼蠅不停在頂上盤旋,發出噪人的嗡嗡聲,惹人心煩。
目前可以斷定的是,一直以來的惡臭,源頭就是箱子裡的這些東西。
“拍照乾嘛?愣著啊。”
螢澪摸了摸鼻子,回頭看了浮枝一眼。
後者語塞,艱難緩步來到她身邊,既想往裡看又扛不住生理性的排斥。
“記得開閃光燈。”
螢澪兩手叉腰站在一旁好笑地看著他這副大難臨頭的模樣,順帶好意提醒道。
浮枝強行為自己做完了心理建設,很快鎮定下來掏出手機,調成相機模式,對著紙箱內部飛速進行幾連拍攝。
閃光燈的強光下,原本昏暗的視線頓時被照的一清二楚,雖然隻是一閃而過,可對視覺的衝擊隻增不減。
而也就是這個決定,令螢澪發覺了不得了的東西。
“那是什麼?”
紙箱的角落,有一團黑乎乎海藻般的不明物體被壓在這堆血糊之下。
在浮枝倍感驚異的注視下,她二話不說直接上手向內探去,揪住黑漆漆的一角開始往外扯。
“這手感......”
雖然和心底猜測的答案一模一樣,可當真正意義上在現實中見到,還是不免使人全身發毛,手腳也逐漸冰涼。
“你要觀摩一下嗎?”螢澪追問浮枝的意見,如果他不想知道這個東西的真實模樣,她就不給他看了,省的傷害他人幼小的心靈。
“......還是不了。”
浮枝做出了對心臟最愛護也最明智的選擇,螢澪聳聳肩,隨口“哦”了一聲。
就在她鬆開手的一瞬間——
“surprise!”
她一把提起那顆頭顱,拿在手裡對著浮枝晃了晃!
過程中還不忘把嗓音壓低到了極致。
浮枝臉色慘白,看著那顆晃晃悠悠的頭顱,眼睛灼燒般疼,四肢僵硬,手機也不小心從手中滑落。
螢澪急忙探身過去接住,塞回他手裡“欸,同學,你手機掉了。”
看著對方跟玩具似的提著手裡的死人腦袋,以及那波瀾不驚的神情,浮枝頓感心情複雜。
她的把戲,永遠都令他招架不住。
剛剛絕不是開玩笑,在看清她手裡的東西後,心臟仿佛被打了一劑麻痹針。
如果他隻是個從沒參加過驚悚遊戲的普通人,說不定直接就嚇尿出來了吧。
鬱悶的歎息聲後,他再度開始為自己剛受創的心靈修補起此刻正漏著八級狂風的城牆。
好一會兒,他揉揉太陽穴,才再次向螢澪投去目光。
這一次,他終於可以正常直麵她手裡的東西。
“你怎麼還沒把它放回去?”
這種東西一直拎在手裡也算一種癖好嗎?
“我近視,不湊近點看不清。”
無懈可擊的理由。
螢澪眉頭緊皺,喃喃道“這是張男人的臉,看來箱子裡的這些都是從他身上......”
而且,並不是張叔的,那麼是不是說明張叔存活的概率又多了幾分?
“等下......”浮枝打開手電筒,燈光亮起的那一霎那還是被那毫無生氣的臉嚇得抖了一抖,不過很快就被心底的震驚壓了下去。
“我認得他。”
“什麼?毀容成這樣你都認得出來?”
那張臉滿是被人劃爛的刀痕,深可見骨。
枝沉重的點點頭,“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的,有個流浪漢在雨夜親眼目睹那家飯館門口有一個可疑男人提著行李箱進門。”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是,我記得很清楚,他的額頭有一道紅色胎記,這張臉的情況......恰好符合。”
“......節哀。”
螢澪小心翼翼將它放回箱子裡,位置角度都調整恢複到和原來同出一轍的樣子。
浮枝捏緊拳頭“他幫過我們,他決不能待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我們一定要把他帶出去,好好下葬!”
螢澪咬著手指,冥思苦想,腦內像播放彈幕般不斷滑過在網上看來的安慰人的短句。
想著想著,突然伸手拍上浮枝的肩膀。
浮枝低頭看她“怎麼了?”
以為她是想安慰自己,剛想好意婉拒,就聽對方低聲道“噓,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