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2 / 2)

黑心蓮覺醒後 鬆庭 15309 字 8個月前

可是——

昭粹看了一眼內室的方向。

這些時日,赤荼已經開始逐步試探沉鄴的底線了。

先是一些釵環脂粉的小東西,後是兩人居住的宮闕,再到管理少君府內務的職權。

若不是她前些時日驗出懷有身孕,恐怕這個少君夫人的位置,如今真的就要被赤荼奪走了。

她還有彆的辦法能替自己解困嗎?

沒有了。

姐姐就是她唯一的希望,如果連姐姐都不幫她,那她就真的隻能任由赤荼欺淩了。

……隻要熬過這一劫。

隻要荒海度過這一關,她就算從父皇的陵墓裡拿走一些金銀靈石,日後荒海崛起,她再補上不就行了嗎?

這個辦法出現在昭粹腦海中的時候,她眼前如撥雲見日,驟然一亮。

沒錯,沒錯。

這樣就好了,這樣就沒關係了,她會還的,父皇身體康健,還會長長久久的活下去,到那個時候,她一定能還得上!

“好,我答應你,”昭粹下定了決心,“但我隻知道大致方位,入口得你們自己找,這樣可以嗎?”

葉時韞舉起手,嘿嘿一笑:

“其實吧,論風水堪輿,本人小有研究……”

她是財神門下的道子,跟招財進寶有關的東西她都學。

皇陵墓埋得越有講究,她越是一找一個準,簡直就是專業對口。

濯纓頷首:“那這件事就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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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曜想了想:“我也一起去吧,人皇詭計多端,他陵墓裡麵的東西不是那麼好帶走的,兩個人去更穩妥——謝策玄,阿纓就交給你了,彆出岔子啊。”

“放心吧。”他懶懶應聲。

隻要葉時韞他們能從陵墓裡取回金銀財帛,岸上的危機便能緩解,但水源淨化才是根本。

也不知道雨師瑤那邊進展如何。

四人兵分兩路,一邊去撈賑災款,一邊準備去西海一探究竟。

途徑荒海與西海的交界處時,濯纓終於得見那道將兩邊海域整個隔開的巨大結界。

海水本應是相互交融,往來流通的,但這個幽藍色的結界卻橫亙在中央,兩邊的海浪衝擊著結界,而結界卻仍然堅固沉默地佇立在此地。

衝擊著結界的並不隻海水,濯纓定睛一看,下方還有不少荒海的百姓正在鑿裂結界,試圖撈一點對麵西海的海水呼吸。

“彆鑿了彆鑿了,再鑿可彆怪我們不客氣!”

圍繞著這道結界,對麵的西海也聚集了一眾巡邏的蝦兵蟹將,正不斷地驅趕著圍在結界附近的荒海百姓。

但那些荒海百姓哪裡肯走,剛趕走一個,下一個便又擠了上來,西海的兵卒再多,也多不過這些鑿洞取水的百姓。

於是西海還有一種辦法,就是結陣催動結界。

這結界是雷電結界,每修補一次,就有會經過巨大的雷電通過,紫色閃電如巨蟒倏然劈開,將不少荒海百姓劈得慘叫連連。

這些百姓雖然也是仙族,但仙族之間也有不同。

仙族血緣濃厚的,仍然是可以修煉仙法的仙人,但血緣一代一代稀釋得太多,許多人雖然名義上是仙族,但除了壽命長一些外,與人族也沒有什麼區彆。

荒海仙族有善戰之名,但善戰的卻不是這些已經與凡人無異的仙族。

濯纓蹙起眉頭。

“媽了個巴子的!你們這些西海人在做什麼!都住手!否則我劈了你們這個破結界!”

濯纓循聲看去,是一眾披甲戎裝的荒海士兵。

為首正破口大罵的那個將領,濯纓總覺得在哪裡聽過他的聲音。

“是方才在你的宮觀裡罵你的那幾個人之一。”

謝策玄突然說道。

他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濯纓看了他幾眼,隨後視線又落在下方發生衝突的兩方上。

這位荒海將軍的嗓門不小,倒是真讓對麵的西海兵卒停下了結陣的動作,他們道:

“嘴巴放乾淨點!要不是你們荒海仙族先動我們的結界,我們也不會反擊,管好你們自己人吧!”

被結界擊傷的百姓們散落一地,一片慘狀,有人道:

“不就是想取一點海水而已,怎麼就活該被雷劈了?”

“什麼叫你們的結界,海水本是一體,你

們憑什麼擅自隔開?”

西海兵卒:“什麼擅自不擅自,這邊是我們西海的地盤,我們愛怎麼劃就怎麼劃,更何況你們不知道原因嗎?你們荒海現在都這個樣子了,要是讓你們的海水汙染到我們怎麼辦?”

“你們西海仙族簡直自私自利!見死不救!”

“現在你們荒海受汙染最嚴重,當然這麼說,要是換做西海受魔息汙染,你們荒海也一樣會支起結界,都是為了自己的族群而已,何必說得這麼難聽?”

兩邊吵得不可開交,結界牢固,西海仙族海水澄澈,大多不願意與他們吵。

而荒海這邊海水黯淡,百姓們個個看上去與岸上麵黃肌瘦的災民們差不多,都一副病氣纏身的模樣。

這些應該是在借來楊枝淨水瓶之前就已經受魔息影響的人,即便如今海水狀況有所緩解,但他們仍然深受其害,迫切地需要乾淨的海水。

“在想什麼?”

謝策玄偏頭看了一眼出神的濯纓。

她緩慢地眨了眨眼,道:“在想這些人有沒有罵過我。”

謝策玄失笑:“不會吧,你又沒做過什麼天大的壞事,一個兩個背後議論你就算了,這些百姓懂什麼,怎麼會背後罵你?”

濯纓沒有解釋。

她說的自然不是這一世的荒海百姓。

前世她推行新政,有些新政利在後世,罪在當代,而百姓們隻想好好過自己的日子,突然發現新政對自己不利,不明真相的荒海百姓便也將濯纓當做了禍亂朝政的奸臣。

名聲倒是其次,問題在於他們太容易被煽動,被那些世族殘黨用來對付她。

有很長一段時間,濯纓不能外出去看她自己設計的城池,不能輕鬆的走在陽光下,稍有鬆懈,便可能遭遇致命的刺殺。

而刺殺她的,有可能隻是一個被人煽動而對她恨之入骨的半大孩子。

就在此時,濯纓腰間的一枚蚌殼形狀的墜子突然閃爍了一下。

這是雨師瑤臨走前給她的傳訊法器,若是蚌殼發光閃爍,便是淨化水源的事有了進展。

謝策玄也注意到了蚌殼的訊息,在底下荒海百姓的矚目下,兩人行至結界旁,將那蚌殼示意給西海兵卒看。

這是西海龍女的法器,眾兵卒識得,立刻便要恭敬地將他們迎進去。

周圍的荒海百姓沒說什麼,隻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目光注視著濯纓他們的背影。

濯纓並沒有看他們。

又或許是她根本不敢去看那些眼神,也不知道要用怎樣的心情去麵對這些或許前世也對她喊打喊殺過的百姓。

同情嗎?憐憫嗎?

但濯纓還記得那一雙雙對她恨之入骨,憎惡之極的眼睛,記得從暗處飛來的冷箭,記得他們厭惡地唾罵。

她不會記得每一個人的臉,但隻要被那樣的人群凝視過,具體的麵龐其實並不重要。

那種感覺會比一張張具體的臉,更深刻的烙印在心底。

……走吧。”

她目不斜視地走在前方,卻發現謝策玄的腳步頓了頓。

“你們知道她是誰嗎?”

他忽然開口,對著身後的荒海百姓說道。

所有人,包括那個罵過濯纓的將領都愣了愣,對他此舉有些茫然。

濯纓也詫異地看著他:“你……”

“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女滄浪!”

對上這些人更加茫然的視線,謝策玄神色坦然,侃侃而談:

“她是新一代上清仙人的後起之秀,也是人間界勢頭正旺的新神,信徒無數,宮觀上百,如今這位神女滄浪聽聞了荒海的遭遇,深感同情,雖然荒海並沒有一座供奉神女滄浪的宮觀,但憐憫世人的她還是願意前來相助——”

他拖長了尾音,仿佛在等著什麼。

荒海百姓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反應過來,大喊:

“多謝神女滄浪救苦救難!”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感謝聲如山呼海嘯地倒來,這些大多是身有頑疾,或是性命垂危之人,呼喊聲格外虔誠。

就連之前那個在宮觀裡咒罵她的將領,也麵色沉痛、眼眶泛紅地對她拱手:

“我雖不認識這位上清的仙子,但若你真能挽救荒海於水火之中,我必定為仙子重塑金身,日日虔誠上香叩拜,感謝仙子的大恩大德。”

連香火都不需要,濯纓就能感覺到他們虔誠的願力湧入她的體內。

求生者的祈禱,是這世間最為純粹的願力。

而她若是能夠真的拯救他們的性命,也必將獲得極大的回報。

濯纓回過神來,輕歎一聲,小聲道:

“我隻打算救岸上的百姓,這些荒海的百姓,我並無把握,他們若發現我救不了他們怎麼辦?”

“怕什麼。”

他聲音壓得很低,偏頭湊近濯纓的耳垂,尾音裡帶著點混不吝的狡黠。

“不管能不能救,他們向你道一聲謝,你受得起。”

“而且,要是不靈驗,就是神女滄浪的問題,和你赤水濯纓有什麼關係呢?”

……簡直是個無賴。

濯纓望著身後那些向濯纓虔誠叩拜的百姓。

這一次這些荒海百姓朝她投來的目光,不再是憎惡,怨恨,每一個人布滿絕望的眼神中都閃爍著幾分風中燭火般搖搖欲熄的希冀。

他們望著她。

仿佛在仰望一個真正的神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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