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門近在眼前,濯纓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小柳兒好像……一直不知道她一心崇拜的女武神封離,是個滿臉絡腮胡的威武男人這件事。
算了,當初編這個謊話,一是為了破除荒海的傳統,二是為了鼓勵小柳兒修行。
如今目的已經達成,就算小柳兒發現真相也沒關係。
這世間沒有女武神又如何?她自己做第一個女武神不就行了。
濯纓沒有絲毫遲疑地給小柳兒定下一個相當宏偉的目標,隨即落在了南天門外。
伏曜和葉時韞早已在南天門外焦急等候多時,見到濯纓與謝策玄兩人負傷歸來,立刻與其他眾多扶桑學宮的學子們一道上前。
“怎麼會傷成這樣?謝策玄不是下去幫你了嗎?怎麼還——”
伏曜怒意剛生,要將濯纓受傷的責任怪在謝策玄頭上,轉頭一看,渾身浴血的少武神涼涼白了他一眼,仿佛已經料到他要說些什麼。
伏曜看著他那一身顯然更重的傷勢,隻能調轉話頭,勉強道:
“……看來應該是發生了很多事,你們還是先去天醫府休息吧。”
扶著濯纓的葉時韞也猛點頭:
“你們還不知道吧,昊天帝君出關了,有帝君和天後坐鎮上清,你們就放一萬個心,好好養傷,彆的什麼都彆想。”
昊天帝君怎麼會突然出關?
濯纓下意識看向伏曜,伏曜迎上她帶著好奇的目光,有點不太自然道:
“是……我去請的。”
濯纓笑了笑:“太子殿下最信得過的果然還是昊天帝君呢。”
“當然不是——!”
伏曜湊近了與她耳語道:
“我是先去找了那位前輩,想請前輩現身相助,前輩讓我去請我父親,我當場就說我父君不靠譜,一天到晚顧忌這個顧忌那個,一點也沒有帝君威嚴,還得是前輩仙力高深瀟灑隨性……但最後前輩還是沒同意,我這才不得已去請我父君而已。”
濯纓:“……”
“說來也怪,之前也不是沒去過,等好久都不一定能理我一次,這次居然沒等多久,就隨我一同出關了,好像提前算到仙界有難似的……不過這次好像形式頗為嚴峻,出關的時候我看了一眼,我父君的臉色不太好。”
濯纓:“……太子殿下,我上次讓你不要在前輩麵前說你父君壞話的事,你是真的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嗎?”
伏曜奇怪地看著她:
“這又不算壞話,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伏曜並不明白濯纓為何要一直跟他強調這點,他也沒有深思,隻是在準備扶著謝策玄走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了一股阻力。
他和葉時韞同時看向濯纓與謝策玄在中間緊緊牽著的手。
也不知是何時牽在一起的,沾滿血汙的兩隻手交疊著,沒有一絲縫隙。
所有人的視線瞬間變得曖昧起來。
濯纓平靜地鬆開手:
“……方才他傷重,扶了一下。”
謝策玄也似突然醒神,視線掃過眾人:
“看什麼,就是扶一下而已,有意見嗎?”
大家眨眨眼,笑得古古怪怪,故意拖長語調道:
“扶一下而已,沒~意~見~呀~”
謝策玄:“……”
天醫府派來的小童擠進人群,催促著濯纓與謝策玄兩人快回天醫府,又問起那位斷手的姑娘的下落,得知她居然與封離神君一道斷後,那小童看上去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臨走前,濯纓又最後看了昭粹一眼。
天王殿的長孟微笑道:
“天後臨走前就說過,若是將赤水昭粹帶回,就先將她帶回問心台,待其他事情了結後再行處置。”
問心台在清源神君的督察府內,有督察府的神官看管,並不自由,但比天牢的環境要好得多,再加上昭粹如今還懷有身孕,督察府也不會拿她如何。
惹了上清天宮,真算她惹到棉花了。
濯纓微微頷首,收回視線轉身離開了南天門。
濯纓已走,餘下這些扶桑學宮的學子們卻沒有離開,看著一身狼狽站在他們麵前的昭粹,每一個認識她的人眼中皆有格外複雜的神色。
這裡麵有的人,與她並無太多交集,但也有的人,對獨自一人來到上清的她釋放過善意。
她跟不上學宮的課程,他們熱心替她答疑解惑。
她五體不勤,一個人連穿衣都困難,也有女仙耐心教她。
就連下凡曆練的時候她在隊伍裡拖後腿,學子們也極少因此而責怪她。
這一樁樁事,都未能打動她,最後隻換來一個給天後下藥,偷盜流光輪,逆轉時間遠離上清的結局。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他們看了一眼昭粹微微隆起的小腹,又想到這一世她以荒海少君夫人的身份而說,吃了不少苦頭,也算是得到了教訓。
昭粹原以為恢複記憶的他們會對她惡語相向,然而,他們什麼都沒說。
長孟對她道:“昭粹公主,跟我走吧,問心台條件有限,不過你若是身體不適,也可以同我說,我們會替你請仙醫來瞧……”
跟在他身後的昭粹麵色灰敗。
不知為何,他們這種平靜的態度反而更讓她憋悶難忍,似有小蟲在不斷啃食她的心。
“為什麼,”她忽然小聲問,“為什麼……你們不罵我,不怪我呢?”
長孟愣了一下,旋即道:
“其實具體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呢……聽他們說,昭粹公主您是從天後那裡偷走了流光輪,然後逆轉時間重來了一世?”
見昭粹點點頭,長孟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直接告訴她。
“如果沒有濯纓公主的話,大家應該會很生氣的,不過……你重來了一世,也將濯纓公主送來了我們上清天宮,雖然大家嘴上沒這麼說,但我是這麼
覺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