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端一盆水來,快!”
“參湯呢!還沒熬好嗎!”
“動作都快一些,血太多了,再準備乾淨的帕子來!”
“醫師為什麼還沒到!再派人去請醫師!”
敞開的殿門內飄出濃烈的血腥氣,宮人們匆匆進出,端走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那些黑紅色的血,暗得並不正常。
或許是因為視角主人心緒混亂的緣故,呈現在眾人麵前的幻境也變得天旋地轉,動蕩模糊。
“……為什麼?”
床榻上的女子抬起一張汗涔涔的臉,望向隻有她能看得見的故人。
“你為什麼沒有聽我的話?為什麼,要違背當初跟我的約定。”
靈蛇吐信,嗓音裡滿是冰冷的憤怒與痛惜。
然而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的女子因痛苦而無法回答她的問題,朝靈胥伸來的小臂瘦可見骨,迸起的青筋仿佛要從那嶙峋皮囊下掙出。
如拚死掙紮的母獸般,她竭力抓住最後的一線希望:
“救救我的孩子。”
“靈胥……救救它。”
這話不僅沒令靈胥心軟,反倒激怒了她:
“我讓我救它?你自己都快死了你不明白嗎!是誰給你下的毒?你自己就是醫女,為什麼還會中彆人的毒?阿姮,你為什麼……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簡直恨不得將阿姮抓起來問個清楚,但胸中的怒火還未真正燃燒,就被對方的眼淚澆滅。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阿姮落淚。
不為她自己的命運,為的,是她腹中還沒出世的孩子,一團不會思考的血肉。
……罷了。
蛇仙化作一道靈光,眨眼便沒入了阿姮的識海之中。
“她的心口……”
伏曜看著床榻上的女子心口溢出的光,神色有些驚愕。
因為就在蛇仙進入她的身體之後,絲絲縷縷的靈力便朝她心口彙聚而去,凝結成了一個拇指大小的光核。
光核凝成的同時,原本已經氣若遊絲的女子終於止住了血,恢複了幾分氣力。
葉時韞猜測:“是金丹嗎?”
“像,又不像。”謝策玄若有所思道,“姮妃不是修行之人,就算擁有金丹,也無法起死回生,這看起來更像是彆的什麼東西……”
還未等眾人猜出個結果,就見床榻紅被之下有了動靜——
姮妃誕子的同時,嬰兒啼哭聲與大婚的嗩呐聲齊聲奏響,劃破混沌長夜。
濯纓隻看了一眼宮人捧出的那個濕漉漉、染著一身鮮血的孩子,很快便又將視線落在了自己的母親身上。
恢複些許血色的她抱過剛剛出世的小公主。
那是個並不好看的孩子,然而姮妃的眉眼中卻儘是希冀與愛意,仿佛這是比整個天下還要沉重、還要珍貴的寶物。
宮人們連聲道賀,又安慰姮妃,說即便是個小公
主,陛下也一定高興,否則也不會提前取了名字。
姮妃摸了摸小公主的額發,卻道:
“誰稀罕他取的名字?”
屏退宮人的姮妃望向默然佇立在塌邊的靈胥。
“是你救了她,靈胥,你來取她的名字吧。?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終於以人形現身的蛇仙靈胥,果然生了一張與姮妃不同的臉,她的容貌更為英氣,不見半點女子的柔與媚,然骨骼清麗,眉如刀裁,其出塵絕俗的氣質遠無法用美與不美來衡量。
“……彆著急謝我,我隻能救你,不能救她。”
靈胥冷冷瞥了一眼她懷中皺巴巴的猴子,難以置信姮妃拚命生下來的就是這麼一個醜東西。
“什麼意思?”
“我用我的半顆心替換了你的心臟,才讓你能勉強活下來,但你中的毒卻仍然留在這個孩子身上,除非用我剩下的半顆心救她,否則,她活不過三歲。”
“……”
活不過三歲?
上清眾人麵露訝色。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濯纓在被上清天宮接走之前,是怎麼活下來的?
濯纓沒有說話,但她看著姮妃慘白如月的臉色,心中已然有了幾分猜測。
一隻寬厚溫熱的手掌忽然覆住了她的手背。
少年目視前方,並未看她,隻是無言地緊攥著她冰冷的指骨,仿佛要將他掌心熾熱的溫度一點一點地傳遞過來。
畫麵再度急速變換。
靈胥並未一直停留於大雍皇宮中。
儘管她內心是很想殺掉人皇帝闕的,然而她嘗試過幾次後發現,仙妖都無法近他身前,就算想要買通凡人刺殺他,但他位高權重,那些亡命之徒還沒靠近就已經被大雍軍射成了篩子。
而且她剖心換給姮妃後,仙力也衰弱了許多。
靈胥隻能暗中潛伏,等待時機。
從眾人的視角來看,靈胥看似一氣之下乾脆利落地離開了大雍皇宮,然而在姮妃不知道的時候,她又會口是心非地偷偷回來看她。
入宮後便不再看書的姮妃,讓人皇搜羅了許多與修行秘法有關的典籍,送到她的宮殿內。
姮妃晝夜不息的看,試圖從書內尋找些什麼。
靈胥知道她在找什麼,她一定是想將自己如今這顆心換給她的女兒。
但靈胥不覺得她一個凡女能做到這種事,全然沒有放在心上。
姮妃宮中的書越累越多,多得她無暇看顧自己剛出生的女兒,人皇頗有怨言,但他也拿姮妃沒有辦法。
自從他娶皇後入宮後,姮妃再也沒有讓他留宿在她的宮中。
有次人皇忍無可忍,難得對她大聲喊:
“你是孤的妃子,住在孤的皇宮,竟敢趕孤走?天下何曾有這樣的道理!”
姮妃淡淡瞥他,那一眼與濯纓冷眼睨人時的神態足有九分像。
“彆人用過的東西,我嫌臟。”
“你放肆!彆以為孤寵愛你
你就能無法無天!”
“差點死過一次的人,沒什麼可怕的,我不過是你的掌中玩物,你要殺我,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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姮妃漠然翻過一頁書,這話戳到了人皇的心虛之處,他的氣焰頓時消失了七八分。
暗處旁觀的靈胥見這兩人吵架,唇角冷冷彎起。
姮妃又道:“要是不殺,記得再送些書來,之前送的都看完了。”
人皇臉色又青又紅,重話就在嘴邊,但最後也隻是氣衝衝地拂袖離去。
隔日,宮中寺人便又拉來了一車新書。
春夏秋冬倏忽而過,她就這樣看了一年兩年,有幾次靈胥來時,見她宮中無人,才知她被叫去皇後宮中罰規矩。
“……你之所以會中毒,與她也有關係吧。”靈胥眯著眼問她,“要我幫你嗎?”
姮妃笑了笑。
這一笑,仿佛又回到還在望仙村時的模樣,人皇想儘一切辦法都不能再見她如此笑容,但卻輕而易舉地展現在了靈胥的麵前。
“不用了,我沒有那個心情。”
“她可是差點害死你!”靈胥瞥了眼門外牙牙學語的小女孩,“而且,即將害死你的孩子,你就這麼任由她欺負?就不想讓她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