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社稷圖內,司濁和那隻蒼蠅已經纏鬥了數個時辰。
雙方都無法奈何對方。
約莫是吃掉了出竅境的元嬰和魂魄,讓它有了形同出竅境的強度。
尤其是少莫離這種,本就擅長禁製防禦,讓它吃了對方之後仿佛天生就被淬煉過,就連司濁此刻都難以對它造成有效的傷害。
隻是,事到如今,司濁絕不可能讓它逃離此處。
他也不敢讓它逃離此處。
畢竟天地熔爐的外麵就是他的山河社稷圖,司濁覺得,一旦讓這隻蒼蠅進入山河社稷圖,那絕對會是毀滅性的災難。
他極有可能因此身死道消。
蒼蠅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它已經不在爐壁上晃悠了。
因為那裡的魔氣已經被它徹底舔舐乾淨,它轉而落向地麵。
在知道司濁的傷害對它不產生威脅之後,它甚至連正眼看司濁的想法都沒有。
以至於它毫不在意,在此處閒庭信步晃悠的瞬間,還會朝著司濁發起突襲。
隻不過司濁也絲毫不懼。
因為,這片天地的動向他儘在掌握,不管對方的速度多快,他都不會輕易被對方擊中。
就在這時,蒼蠅突然停了下來,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始朝著司濁瘋狂進攻。
如此一來,司濁隻能閃轉騰挪。
動作的大開大合,讓他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蒼蠅的每一次反震,都幾乎落在同一個位置。
於是,那一處的土地越發鬆散。
等到司濁意識到不妙的那一刻,對方已經猛地鑽進土地之中。
“臥槽?!”
眼見著蒼蠅竟是像跳水一樣鑽進了泥土裡,司濁雙手全力合十,
“定!”
他強行定住了土層,不讓蒼蠅挖洞逃出天地熔爐。
然而,對方那瘋狂的行動,讓他的土層開始逐漸鬆動。
“完了完了...決不能讓它出了這裡!”
司濁甚至懷疑,一旦讓這隻蒼蠅離開了這裡,那麼他的整張山河社稷圖都會成為對方的囊中之物。
這種生物實在太離奇了。
“怎麼辦?”
那一刻,司濁的雙手已經被逐漸撐開,那是對方即將要掙脫的表現。
若是山河社稷圖被毀,建木倒塌,大妖受創,那他的根基也就毀了。
“該死!”
同一時刻,乘黃背囊之中,劉憲已經等不了了。
他不知道司濁跑哪去了,當務之急是把逃走的少莫離抓回來才是。
“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須要從這裡出去了。”
劉憲焦急地開口,身體已經開始行動起來,朝著背囊的邊界探索而去。
如今,在司濁的控製下,背囊的內部已經不再是像先前那樣被分成很多不同的區域,而是直接被融合成了一大片區域。
因此,劉憲趕往邊界,想要找到邊界處的薄弱之處,這樣的話他也就能離開此地。
對他來說,不僅僅是要去追擊少莫離這麼簡單。
更重要的是,他還要去救他的父親。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冥冥之中有一種感覺,讓他現在越來越擔心他父親的安危。
祝弦月和葉輕水也沒多說什麼。
他們自然猜不到自己身處的背囊已經被司濁放進了他的山河社稷圖內,更猜不到司濁已經陷入了苦戰之中。
同一時刻,沛義國王都內,少希聲坐在大殿之上的王座。
他冷漠的目光看著座下的劉雋逸,也就是劉憲的父親。
如今的劉雋逸已然是蓬頭垢麵的模樣,他的身上不乏有鞭子留下的血痕,衣服更是破成襤褸。
隻是他身軀挺得筆直,精氣神絲毫不遜色於被押入天牢的那一刻。
“劉老先生,你隻需要擬一封家書,讓你那兒子返回王都,我就放過你,放過劉家。”
少希聲此刻的雙眼血紅,他弟弟少莫離已死的事讓他難以壓下心頭的恨意,但是為了能夠確保把劉憲和司濁騙回王都,他不得不要求劉雋逸的協助。
於是,他假意放過劉家,企圖哄騙劉雋逸。
然而,劉雋逸笑了。
笑得很爽朗,也很悲涼。
“陛下,你莫不是欺我糊塗。”
他眼中沒什麼憤怒的情緒,隻有豁達與平靜,仿佛他從未受過任何苦難,在說一個和他以及他的家族完全無關緊要的事。
“陛下我有三問,不知陛下可敢解惑?”
少希聲沒有說話,隻是死死盯著劉雋逸。
“說!”
掌印太監察言觀色,高聲開口,他能到這個位置正是因為這份本事。
於是,劉雋逸開口,
“劉憲所護之人,當真是魔族細作?”
“劉憲進城,必然身死,我劉家當真可以獨活?”
“我兒之於我,他重孝從德。之於劉家,有功無過。之於沛義,國之棟梁。我…憑什麼讓他回來送死?”
說完這句話,劉雋逸第一次展現出淩厲的目光,他盯著少希聲,
“如今他已是出竅,他就是個不能修行的凡夫俗子,有這般功績,已是為父,為家,為國,鞠躬儘瘁!我憑什麼,還要他死而後已?!為什麼不能是我劉雋逸,我劉家替他去死,保他餘生平安?!”
砰——
“夠了!”
少希聲額頭青筋狂跳,一巴掌拍在他的座椅上,而後起身一步步走向劉雋逸,
“老頭子,你想清楚了!”
他一把掐住了劉雋逸的脖子,惡狠狠地盯著對方,
“不止你得死,連你劉家!都將男為奴!女為娼!”
“嗬…嗬…我劉家家訓,從心…從德…忍一時之…辱,憲兒…會為我等…”
劉雋逸的話還沒說完,少希聲猛地發力,擰斷了他的頭顱。
隻是,劉雋逸到死也沒有後退一步,沒有彎一次腰,沒有下跪一次。
原因無他,唯有八字。
從心從德,
問心無愧。
“下令,所有劉家男性貶為奴仆,女性賣做娼妓!”
“遵命!陛下。那這屍身...?”
“曝曬在城頭,擬一道詔書,治他謀逆之罪!”
“陛下英明!”
掌印大太監沒有一點拖遝,立刻去辦。
天牢內,徐家被關押的女眷在得知自己即將變成娼妓後,幾乎沒有哭鬨的。
就算是有幾個年紀不大的孩子,她們亦是僅僅落下幾滴眼淚就被身邊的大人擦去眼淚。
“孩子莫哭,錯的不是我們,是他們。”
“身份不代表什麼,家訓你可記住?”
孩子怯生生地點了點頭,
“記住了。”
這一幕,看得周圍的城衛軍心頭一緊。
他們自然知道劉家根本沒犯什麼事,所謂的謀逆之罪,怕也是杜撰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