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實也暗含了管理學的道理,做領導的都沒有跨層級罵人的,嗯,最多跨一兩個層級。再多就隻能說明這個領導無能,根本無法服眾,隻得用‘無能狂怒’的方式讓下麵的人重視自己的意見...而這種色厲內荏,有點兒L經驗的,誰又看不出來呢?
當然,這不是說,此時的奴仆就沒有奴性了,隻不過單純說‘奴性’未免太一刀切了...其實這裡麵有的是當事人相當複雜的心態和情感。
“正是...還有勞王大人給呈上去。”何小福和玉殿另一宮女過來送的畫卷,此時她做代表答了王誌通的話。
“好好好!順儀娘娘真是有心了...我覷見空兒L就呈給官家。”王誌通也是認得玉殿的宮女的,對何小福的印象更是頗深。又問道:“你們娘子最近可好?”
其實素娥最近好不好,王誌通都是知道的...郭敞不去玉殿,不代表他就不在意玉殿發生了什麼事。甚至,就是因為他不好光明正大問起玉殿之事,王誌通還要尋著機會主動與他說。這才是體察入微,不讓主子把話說出來就能將事情辦好。
“官家。”
不一會兒L,王誌通親自抱著長匣子進入殿中,腳底擦著殿中金磚,沒發出什麼聲音。直到站定在郭敞身前不遠處,才低著聲音道:“官家,順儀娘娘叫人送了一幅新畫好的畫兒L,說是難得的佳作,要獻給官家賞玩。”
“畫兒L?”郭敞原本正讀書翻頁,聽聞王誌通的話,翻書的動作頓了頓,卻沒有停下,更沒有放下書冊看向王誌通。翻到下一頁後,他才平靜道:“素娥的畫一貫是好的,靈氣、才思哪怕是畫院的待詔也多有不及......”
王誌通垂著眼睛不說話,他知道眼下高順儀是給了官家台階,可這台階到底離官家的腳有那麼幾步路,所以官家還要自己走過去——現在,就是官家自己在給自己鋪墊,要儘量顯得沒那麼刻意...但這根本瞞不過跟前的人,隻不過是大家都陪著演而已。
郭敞說了幾句話,又低頭看書,看著倒也尋常。隻有一直在旁伺候的宮人才心裡默算得出,
和之前翻書頁的速度不同了。時而半晌翻不過一頁書,時而又翻得太快?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讓人懷疑是否讀得完。
良久,郭敞才扔下書,對王誌通伸伸手。王誌通則趕緊上前,躬著身子,雙手平托起長匣子。郭敞就著他托起的匣子打開,從中取出了畫軸。停頓了一下,又走到大書案跟前,在書案上平鋪展開畫軸。
隨著畫軸徐徐展開,《歌樂圖》的全景出現在郭敞眼中。他看了一會兒L,似乎是在沉思:“...到底是素娥,生動活潑又清新秀雅,描畫宮廷生活富貴不難,但要貴而不俗,富貴清雅就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了。”
“你瞧瞧這畫兒L如何?”郭敞示意身後的王誌通。
王誌通謙卑恭敬地笑著:“官家這是難為老奴了,老奴雖跟著官家也讀書識字,也見識諸般雅事,可到底並非真正行家。順儀娘娘的畫是出了名的好,官家也不止一次稱讚遠勝畫院...前頭呈上的《千裡江山圖》、《瑞鶴圖》等等,立時就成了宮廷收藏。順儀娘娘的畫兒L,哪裡是老奴能評價的。”
“怎麼不能評?真要是畫的好的才能評彆人的好畫,朕怕是也不能評素娥的畫了。”郭敞搖了搖頭,不過看他的神色,其實對王誌通的回答是滿意的。
“官家自不同於常人,天下之大,難道還有官家不能評價的麼?”王誌通這話既是奉承,也是實話。
“...這畫又不知是素娥畫了多少時日得的,難怪這些日子見她都少了。”郭敞這話既像是在說給彆人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停了一下,忽然道:“擺駕玉殿吧,朕去瞧瞧素娥,與她論論畫兒L。”
這個轉折說生硬,它又是有鋪墊的。可要說不生硬...也是全靠不會有人拆台,這才周全過來了。
郭敞來到玉殿,這回卻和以往不同,是有通報的了。所以郭敞到時,素娥迎住了他,一見他就叉手行禮拜見——人的下意識動作就是這樣固執,郭敞幾乎是立刻上前幾步拉住了素娥。
“不要多禮了...”說話時郭敞的手也沒有放開,隻仔細端詳著素娥。那日千秋節宮宴後,兩人又是許多日未見了。這回素娥妝扮還更家常一些,沒有了宮宴那日的滿頭珠翠、粉妝玉琢,看的就更清楚了。
害了食病後,素娥身上一直有皰疹留下的瘢痕,這時應該是好的差不多了。至少透著薄薄的、沒甚遮蓋力的妝粉,是瞧不見絲毫痕跡的。
不過郭敞看的也不是這些,他瞧見素娥似乎比過去要寒素許多,心裡立時就不忍起來——他知道,素娥這般淨扮很大可能是故意的,就和犯了錯的妃嬪要‘脫簪待罪’是一個道理。既表明了自己知道錯了,同時也是引他憐惜的法子。
但這樣的法子之所以有用,就在於明知道其中內情,還是會陷入其中。
更何況,他難免不去想,以素娥的性情,哪至於做到這份上?她若是個肯陪他演戲的,也不至於有這些日子的事了。至於說今日送來《歌樂圖》求和,可能的原因太多了,郭敞立時就能想到好幾個,倒不見得是素娥的本心。
而想到可能不是素娥的本心,郭敞又難免抑鬱。可抑鬱的同時,他也無法像上次那般和素娥再‘坦誠相待’一回了。這些日子要說他想明白了什麼,無非就是人生在世,難得糊塗!真要所有事‘丁是丁卯是卯’,最後痛苦的也隻是自己。
他無法就此不要素娥了,就隻能接受她對他並無真情的事實。
“官家這些日子也憔悴了。”素娥抬起頭來,怔過後道。
“啊...”郭敞明知道這話不見得有多少真情,哪怕是發自真心的,也就是字麵上的意思罷了。但聽素娥說這樣的話,依舊心裡顫了顫,想到她過往曾經許多好處,然後就替她開脫起來——說來,她一個在後宮之中無依無靠的小女子,又有什麼辦法呢?
“你何嘗不是如此?”郭敞聲音溫和,伸手撫了撫素娥的鬢發、臉頰。
世間事原本就難得求全,許多能十全十美的,想來也不過是有人肯含糊過去...郭敞前所未有地意識到,原來所謂皇帝,所謂天之子,其實也是凡俗。
郭敞終於還是像這段時間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笑了笑:“原本該趁著入冬前好好溫補一番的,看來你與朕都是錯過了...也罷,眼下可該好好用飯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