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三年後的方采薇其實也沒見過高素娥幾l次,但就是這樣印象深刻......
相比起方采薇的鄭重其事,內心遠比外表看起來在乎這次碰麵,素娥倒是表裡如一——認真是認真的,見後宮任何人她都很認真,沒有低看任何人的意思。但也就是這樣了,她平等地觀察每一個後妃,猜測對方的意圖,對自己有沒有惡意。而對每一個人都認真,又何嘗不是每一個人在她眼裡都‘平平無奇’?
“不必多禮,坐吧。”素娥免了方采薇的禮節,讓她坐下說話。這一會兒她也看清了對方,不出所料,又是個獨具特色的美女。不同於後宮多見的一眼美女,這位新封的弘農郡夫人卻是耐看型的。
那種清水出芙蓉的美,若是配合好的儀態,應該會更美吧...素娥忍不住對比方采薇和上輩子一些同類型的女明星。
方采薇的儀態不能說差,雖然聽說她是宮外小人家出身,應該沒有訓練過儀態,但看著卻有一種練過的感覺。素娥隻能想她是進宮以後,勤奮努力,這才幾l個月功夫勝過了彆人幾l年的積累。
不過這還是不夠,一方麵依舊透露出沒有從小練起的不自然,在細節處總會顯得呆板。另一方麵,也是此時的儀態之說,本來就比不上後世講究——古人本來就不是人人都有儀態的,能講究儀態的,就是那些貴人,所以也不用想古人就比現代人儀態好。
而貴人們對儀態經驗式的總結,哪能與後世單做一門學科研究的勁頭相比(這門學科普通人不會接觸,可學表演的都是要學的)?
素娥看慣了古裝劇裡的儀態(當然是講究的古裝劇),再看真實的古代儀態,就覺得後者其實遠沒有前者精益求精、細節拉滿。
“妾早聞高娘娘是最和善不過的一個,結交之心就有了。隻是因著高娘娘深居簡出,沒得機會,又不好唐突叨擾...”說到這裡,方采薇笑了笑:“其實今日也有些唐突了,隻是妾想著,妾與高娘娘沒有彆的淵源,第一回總是會有些唐突的。”
方采薇的話說的挺客氣的,素娥自然與她和和氣氣說話,就仿佛這宮裡尋常關係不錯的‘姐妹’一樣。
然而說實話,素娥並沒有與方采薇深交的意思,即使她表現的謙遜而友善...大概是一種感覺吧,素娥總覺得對方看自己的目光充滿了試探,偶爾還會泄露出相當複雜的心緒。雖然並不比後宮有些人的惡意多,但這種對素娥來說比直接的‘惡意’更難應對。
當然,方采薇也不是為了和素娥交朋友才來的。她是實在忍不住了,要來看看素娥,看看這個自己視作心腹大患,必須要除掉的對手——沒有見過這時的高素娥,她總有些不安。她不知道這個時候的高素娥有今後幾l分,自己要用怎樣的手段最好。
她以為看到高素娥之後,不管怎麼樣,總會安心一些。但並沒有,她實際上更焦慮了。
好消息是,這時的高素娥確實沒有三年後的高素娥那樣超凡脫俗,至少還像是凡間人物。但即使是這樣,看到她的一時之間,方采薇還是方寸大亂。
顯然高素娥和三年後的她有著同樣的本質——這是方采薇之前已經預料到的,高素娥一直就是個沒什麼變化的人。但真的見到,和隻是想象,帶來的感覺完全不同。
哪怕方采薇知道未來兩三年的事,能抓住一切先機,麵對高素娥還是想不出太好的辦法。換個說法,堂堂正正的招數是無法打敗高素娥的,她本身確實挑不出一點兒錯來,她得用一些風險更高的陰招。
如果可以,方采薇不願意這樣,倒不是道德上過意不去,而是‘風險’——陽謀的好處是堂堂正正,就是最後不成功,也不會有後患。陰招則是另一回事,仿佛是一把雙刃劍,弄不好就要反噬的。
她有未來兩三年的‘先機’在手,看著是更能規避風險的。實則本錢厚實,就更不想冒險了,所謂‘千金之子不坐垂堂’麼。
素娥和方采薇說了一會兒話,方采薇很自然地就說起了玉殿內一股特彆的香氣,飄散地周圍一圈都是。
“大家都在說,高娘娘是在合什麼特彆的香,隻消一支,能叫滿宮都是
香氣的那種。”方采薇笑著說。
此時並不推崇特彆酷烈的香氣,不過真要是能一支香燃起,滿宮都是香的,那又是另一回事了。超出一定限度,做到彆人做不到的,總會叫人推崇。
“不是,哪有這樣的香。”素娥笑著搖搖頭,解釋道:“我這裡正合一味‘清風露’,不過是夏日用來治蚊子包的,能止癢驅蚊。因著要用花露,便自在殿中蒸花,這倒是比外頭買花露,品質更好,也更乾淨...如此才弄得這麼香。”
素娥這樣一說,方采薇就想起來了,原來‘清風露’是這時候的事兒。
因為此時已經有‘花露’了,素娥不好叫自己做的花露水作‘花露水’,所以起了一個‘清風露’的名字——而在方采薇的記憶中,這確實是今年出來的東西。不過曾經的她,這時還在太後宮中伺候,隻是穿上紅霞帔而已。
似清風露這種寵妃所製,後來又滿宮都推崇的精貴玩意兒,和她其實沒什麼關係。隻是有進給太後的,她見太後用過,也聞到過味兒罷了。
“‘清風露’?聽著就好!說來妾也招蚊蟲,要是真有這般好用的,還這樣香,那也極好!”方采薇讚了一句,仿佛不知道清風露是什麼,隻是說客氣話的樣子。
說了一會兒話後,方采薇就告辭離開了。
她離開後,素娥又卸了之前多插戴的釵環,輕輕鬆鬆接著鼓搗‘花露水’和‘蚊香’去了——花露水相對麻煩,但做出來就挺成功了。蚊香相對簡單,可做出初級樣品後,再想改進,得到更好的效果,卻非常困難。
“說起這位弘農郡夫人,之前來的太突然了,倒沒時間與娘娘細說。”何小福幫著素娥打下手,就說起了一些情報。
“自從弘農郡夫人得幸以來,頗受官家看中,穿霞帔、封貴人,都是極順遂的...如今官家也愛叫她侍寢,她與曹婉儀一起,竟然將一個月中多半的聖寵都留下了——外頭說起漱芳殿,臉色可不好看。”
“這樣啊...”素娥點了點頭。她之前沒注意到這些,一方麵是她消息確實不靈通,而且要在郭敞那裡立‘平淡如菊’的人設,最好就表裡如一,不多打探什麼了。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方采薇擠占了彆人的寵愛,卻沒太影響她這邊。
素娥侍寢的次數看似又少了些,一個月三四次的樣子,但伴駕竟然更多了。郭敞還時不時跑來玉殿,哪怕玉殿離福寧殿較遠,也照來不誤——皇帝跑的這麼勤快,誰能低看素娥呢?除了總是數著彤史人,怕是都沒察覺到素娥侍寢次數的變化。
那些惦記彤史的人其實有點兒搞不明白現在的情況,隻能粗.暴地當是素娥不懂得伺候人,所以官家也就減少了她的侍寢次數。但她又實在長得美麗,性情還溫柔,叫官家也放不下,伴駕卻是不耽誤的。
隻有素娥自己認為,這是她和郭敞的關係進入一個非常平穩的狀態了。
雖說,進入這樣平穩的狀態並不代表一定要減少侍寢次數,但這不是正好遇到可心的新寵了麼——素娥並不覺得這很重要,不是說肉.體上的關係就不重要,隻是維持基本的後,精神上的交流與陪伴會讓郭敞更舒適、更留戀。
他可是個性.資源豐富的不得了的皇帝!素娥懷疑,有時候他會不會有些厭倦這種事。就像是吃飯,每天山珍海味的人,就算不會厭食,遇到好吃的也有食欲,可不妨礙某一個瞬間,真的沒胃口。
“...雖然是臉色不好,可這位弘農郡夫人走出去,和她交好的人卻很多。她是個十分樂於交際的......”何小福還在往下說,說到這裡的時候還看了素娥一樣,確定素娥真的不介意這個,才鬆了口氣。
可以說,素娥就是方采薇的反麵,幾l乎不交際!
“弘農郡夫人有這樣的聲勢,一是她正得官家青眼,二就是曹婉儀也寵愛她了,後麵這條說不得比前麵的還重要些——大家都說,這次是讓婉儀娘娘揀著了,前次朱氏才沒了,又給她送了一個好幫手。”
“甚至有人猜測,官家是不是特意送了個幫手與婉儀娘娘。”
素娥聽了這話就笑了:“這就猜得影子都沒有了...官家那裡是會在意這種事的人?”
郭敞不是看不穿後宮的彎彎繞繞,隻不過他向來是看戲的那個,不會輕易插手其中,特彆是還是這樣無謂之事——就這樣看著這些漂亮的小東西你來我往也挺有意思的,但沒必要自己給自己找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