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宮廷歲月044(2 / 2)

宮廷悠遊歲月 三春景 9907 字 10個月前

這種妃子指名某個宮女做婢女的事兒不合規矩,特彆是對方不是待分配宮女的情況下。但規矩是死的,向來會為特彆的人大開方便之門。

“再說罷,我如今好歹穿著紅霞帔,我若是不願意,也沒有隨意調去侍奉娘娘的道理。”素娥有些疲憊地說。

紅霞帔、紫霞帔如果類比大戶人家還沒當上通房丫鬟,但已經伺候過老爺或少爺的婢女,就很好理解當下這種情形了。雖然看起來依舊是普通奴婢,月錢都不帶多給的,可大家知道是怎麼回事,調動這種婢女的時候也會不同。

不太可能說原本是在書房伺候的,就被某個小妾叫去伺候自己。正房夫人,又或者得臉的貴妾或許有這個份量,可顧月裡嫦娥倒也沒到那地步。

羅天香歎了一口氣:“姑姑說話雖然不好聽,但她有一件事說著了...當初你要是抓住機緣得了寵,做了娘娘,不、都不需要做娘娘,隻要成了貴人,如今也不至於怕顧才人了。”

這是真心話,雖則郡君、縣君、郡夫人、國夫人這些無品貴人和‘娘娘’不可同日而語,但有了這身份,在這宮裡至少算個‘人’,就不是能隨便拿捏的了。

“抓住機緣...?”素娥搖了搖頭。

她知道羅司珍非常‘可惜’,前次郭敞連續幾日叫她伴駕,她不能趁機侍寢,將寵愛落到實處,最後掙一個‘身份’。如今皇帝那陣興頭過去了,卻是什麼都做不了。

然而‘抓住機緣’又哪裡是說的那樣簡單,她沒有這方麵的‘知識儲備’和經驗,能做的不過是儘量給皇帝留下好印象。至於其他的,她要怎麼做?難不成當著人的麵,把衣服脫光了嗎?

先不說那樣可能直接被當做瘋子,以君前失儀論處,然後處置了。就說‘吸引力’,那也根本不可能有吸引力吧。

素娥上輩子是母胎單身,這方麵真的是一片空白。而現在一上來就要針對一個封建社會的皇帝出手——性資源過於豐富,經驗老到,身居上位...一個這樣的‘人’,本著多做多錯的想法,以及某種微妙的逃避心態,她也就擺爛了。

“顧才人怎麼就不聲不響得寵了呢?此前倒不見得官家看重她,突然如此,是什麼道理?”羅天香見素娥長久不說話,其實心裡也知道她的難處,又歎了一口氣,不再往下說了。轉而抱怨了一句顧月裡嫦娥,而這也是她的真實想法。

是啊,怎麼就突然得寵了呢?顧月裡嫦娥可不是什麼新人了,由韓充容推薦給官家也有些時日了。此前由紅霞帔轉為郡夫人是經曆了些時日的,這還是韓充容提供了不少幫助的前提下...此前種種都表明,她沒有寵妃的命。

素娥倒不知道羅天香想了這些,她對這些並沒有羅天香這些人的固有思維——這可能和她到底不是真正的古人有關。對這類事她的理解是,根本沒必要去理解,得不得寵這種事完全是看皇帝個人喜好。雖說喜好是有一定規律的,但也很容易摻雜變量,打破所謂的‘規律’。

主觀的東西,實在沒必要奢求能預料到。

幾天以後,馬尚功點名叫她送東西去金華殿時,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無計可施’。

若隻是普通送東西,哪裡用得著馬尚功親口點名!如今這樣,不過是顧月裡嫦娥走通了馬尚功這層關係,便是不能調動素娥去做她的侍女,也有的是辦法整治她,就仿佛是貓戲老鼠一樣。

哪怕知道這是‘鴻門宴’,素娥也不可能不去。隻能是照著所送物品的箋子,檢查了一遍那些東西,確保這上頭沒有問題後,再和同伴一起出發去金華殿。

如今顧月裡嫦娥雖然升做了才人,可依舊住在金華殿。才人很少有做主位娘娘的,她如果沒有特殊的恩典,就算挪出去也隻能住小妃妾的殿閣,和如今也差不多。既然是這樣,自然也就沒有搬家的必要。

不過韓充容顯然會讓事情表麵上過得去,到底沒讓她繼續和人合住一閣。而是將那座自己借口‘讀書’占下的樓閣撥給了她,這也算不錯了。

素娥來到金華殿後不久,被引到後麵顧月裡嫦娥住的樓閣...每一步都走得沉重,腦子裡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空無一物。

再見到顧月裡嫦娥的路好像走了很久,又好像隻是一瞬間的事兒。素娥規規矩矩地行禮,和同伴一起奉上帶來的東西。

顧月裡嫦娥並不急著叫素娥起身,素娥就隻能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大燕宮廷裡少見跪禮,除非是重大的日子,又或者謝恩之類,不然平常宮人見到貴人,也不過就是蹲身叉手行禮罷了。

這本來是不錯的,可今天卻成了折磨人的手段。讓人蹲著不起來,比看人跪著不叫起還痛苦,這上麵素娥和普通人也差不多,沒過多久就堅持不下去了。

顧月裡嫦娥就這樣悠悠地看著眼前低著頭,保持著行禮姿勢的素娥,心裡前所未有地快意——她等這樣的場麵等了多少年了!為此她是如何在金華殿低聲下氣、苦心算計的,隻有她自己知道!

而如今這樣,一切都是值得的。

“...司珍司送來的頑器就是這些麼...擺設上也尋常,幸虧前兩日搬住處,官家也賞賜了些,不然實在不體麵。”顧月裡嫦娥就這樣和自己的侍女‘抱怨’道。實際還是炫耀自己如今何等得寵。

“...官家還賜了一幅前朝名畫,說是繪的是拜月仕女,正應了我的閨名......”

素娥蹲得有些久了,身子晃了晃。其實一直注意著她這邊的顧月裡嫦娥忍不住笑了,仿佛是漫不經心一般說道:“說來,倒也有些日子不見素娥你了,聽說你如今也穿上紅霞帔了——我托人帶話,想要你到身邊伺候,始終沒個回信...怎麼,你是不想嗎?”

素娥抿了抿嘴唇:“回稟娘娘,奴婢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奴自來便是司珍司做活兒,並不是做侍女訓練出來的。若是來金華殿侍奉娘娘,差事辦不好是其一,最怕礙了娘娘,這是其二。”

顧月裡嫦娥輕輕一笑:“嗬嗬,素娥你這一張嘴啊,依舊那麼能說。當初大家都說你是個寡言的,甚至惜字如金,可我看來,著實不是那麼回事兒,你會說的很。說來說去,你瞧著話不多、訥於言語,可從來沒在口頭上被人壓倒過。”

“如今不就是這樣...明明是不識抬舉,卻還能被你說的光明正大。”顧月裡嫦娥的語氣是輕飄飄的,但越是這樣,越襯得這樣撕破臉的話充滿惡意。

素娥沒為這句話辯解什麼,以如今她和顧月裡嫦娥的身份地位,辯解得再有道理又怎樣?對方可以自己做裁判。然而這樣的沉默並沒有讓顧月裡嫦娥心情好一些,反而讓她想起了素娥曾經的‘沉默’。

她總是那麼沉默,一副什麼都不在乎,不能叫她動容的樣子。無論好的壞的,都那樣輕描淡寫...顧月裡嫦娥甚至不覺得自己在司珍司時,素娥有真正正眼瞧過她。

“嗬!”顧月裡嫦娥冷笑一聲,側頭就對婢女說道:“拿官家賜的那柄如意來!”

那是一柄檀木製的如意,不大,相比起觀賞用,原始的使用價值要更大一些——平日裡應該是放在枕邊,後背癢癢的時候用來撓癢癢的。

這樣一把木如意,木質堅硬又趁手,用來‘用刑’自然也是好的。顧月裡嫦娥指了指素娥道:“這個宮娥傲慢欺上,輕慢於我,十分不恭敬。這般放肆的,照著規矩該如何罰她?”

都讓拿木如意了,婢女又豈會不知道顧月裡嫦娥的意思?這種所謂的‘放肆’‘不恭敬’處罰起來其實沒有一定之規,全看施加處罰的上位者如何想的。於是揣摩著主子的意思,婢女便道:“回娘子,這般放肆的宮女一般都是用戒尺掌嘴十下的。”

十下聽起來不多,但全看用刑人的力道。不想為難人的,一點兒油皮都不會破,若是要為難人,牙齒打掉、下巴脫臼都是輕的!

“哦,那便打十下吧...我這裡一向寬宥,倒不處罰宮人,連戒尺都沒有呢。如今破天荒頭一回,也是這宮女太沒得規矩了——就用這如意去打,好好教這放肆宮女規矩!”顧月裡嫦娥的語氣裡帶著愉快,直直地盯著素娥,就等著這張漂亮的臉毀掉。

“才人要罰,本無不可。不過奴婢隻能稍後來領罰了...”素娥進入這棟小樓後,第一次真正抬起了頭:“奴婢方才因著有話替司珍傳遞給充容娘娘,便求見了一番。隻因充容娘娘一時不在,娘娘身邊的姐姐便叫稍後再去。”

“若是在顧娘娘這裡受了刑,倒不好麵見充容娘娘了。”這是素娥給自己留的一個保險,沒想到真的用上了。

如今顧月裡嫦娥起來了,一副要擺脫韓充容控製的樣子,以韓充容的性格,難道真如表麵看起來不在乎?所以素娥的求見被接受不奇怪,韓充容身邊的宮女顯然也了解主子一貫的作風——這種時候靠上來的漂亮紅霞帔顯然是個很好的武器。

特彆是考慮到顧月裡嫦娥對素娥忌憚、兩人的恩怨,用來敲打顧月裡嫦娥真的再合適不過。

恐怕就連顧月裡嫦娥也立刻想到了這一點,表情立刻複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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