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躺平鹹魚,完全沒有爭寵的想法,平常就是愛讀書自娛自樂。但她這樣不代表其他人也這樣,劉錦繡就算是和她完全相反的那種,‘上進心’非常足——陸美人隻是不想爭寵而已,又不是傻,這個時候劉錦繡當著金香蘭的麵說這些,挑撥之意也太明顯了。
陸美人不喜歡自己的平和生活被打破,而且在宮裡生存,不爭也不代表就能徹底擺爛了,不然是會有人跳到頭上,讓她無法按自己的方式生活的。所以說了這一句,這是敲打劉錦繡的意思,要她彆太跳了。
或者換個說法,劉錦繡願意鬥,也彆在她的地盤,妨礙了她。
“是啊,劉姐姐就是太多心了。”金香蘭兩邊看看,討好笑笑就說道。然後看向素娥:“聽說宋國夫人過去是在司珍司當差?”
素娥其實不介意說這個,但她大概明白金香蘭是個什麼水平了...似宮女出身的後妃,大多不喜歡其他人提曾經做宮女的事兒,這種心態也很容易理解。然而現在金香蘭,劈頭蓋臉就是素娥以前在司珍司當差——換做彆人,這就大大得罪了!
要說金香蘭是故意得罪人,倒也不像,畢竟這又沒好處。剛剛劉錦繡話裡帶刺好歹還有挑撥離間的目的在呢,金香蘭卻是第一次見麵,沒得舊怨的情況,提大多數人都不願意提的話題,真的就是純得罪人。
之後又說了幾句話,素娥更確定了這點:金香蘭不是壞,真的就是不聰明而已。
這倒也不奇怪,雖說宮裡到處是人精,可不能適應宮廷生活的‘愚鈍之人’也很多。素娥做宮女的時候就見過不少了,隻不過妃嬪中比例應該低些...而現在應該算是恰好遇到了一個。
這種情況下,如果金香蘭如陸美人一樣是個與世無爭的,日子雖然少不了憋屈(畢竟郡君身份還是太低,沒根基的郡君要與世無爭了,真是處處容易受人欺負),可也不會惹到誰。可她偏偏不是那等人,看她的樣子,也是有上進心的。
隻不過本人的水平不支持,結果就是她越是有上進心,越是使不上力。這大概也是她明明憑美貌迅速得到位份,之後又很快被冷落的原因吧。做得越多,錯的越多就是她了。
經過這一早的虛與委蛇,素娥迅速確定了,劉亮說的大抵是不錯的。陸美人確實性格很好,在後宮有這麼個上司,她隻要謹守本分,日子總不會太難過。而確定了這一點,素娥的心也定了下來。
至於說陳國夫人劉錦繡和鄱陽郡君金香蘭,她們或許要防著些,但那不是大問題。大家都隻是無品貴人而已,出身也差不多(劉錦繡稍好一些,是‘八月良家子’來的,但其實家中也隻是京城平頭百姓,一開始就是伺候後妃的普通宮女),鬨得翻了天了,素娥也不會吃虧。
素娥回去,因為衣服穿戴說不上隆重熬人,所以洗了把臉就算了,倒不用換家常衣服。然而還沒等她歇一歇,福寧殿的人就來了,要她準備下午伴駕和晚上侍寢。
聽到這個消息,素娥沒有如何,肖燕燕等人先喜悅非常起來...宮裡皇帝的恩寵是非常珍貴的,就算素娥是新封的,這從側麵說明了她正是得喜愛的時候,但真的有福寧殿宮人來說侍寢之事,還是會讓她們振奮。
做宮女的能轉為後妃、女官的還是極少數,大多數要出頭就是指望伺候一個‘有前途’的主子,然後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而已。
甚至不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自己伺候的主子受寵些,自己在下所其他宮女中,說話也能大聲些呢!至於日常當差辦事會順利不少,少了許多刁難,那更是說都不必說。
“夫人戴這串念珠如何?”似乎是覺得素娥大體保持了今早的妝扮有些不夠好,肖燕燕在素娥重新化妝時就有些想加點兒什麼。
她翻出了一串念珠,這是一串圓形珊瑚珠和長橢圓形的碧玉珠相間串成的一串念珠。此時念珠不隻是念佛時用來計數的物品了,很多人都將其作為裝飾,而做項鏈戴的念珠一般都是長項鏈,就算長度不到肚臍,也超過腋下了。
肖燕燕拿出的這串就是這個長度的。
素娥搖搖頭:“不必了,妝飾夠了,再多也是累贅。”
早上妝扮時雖有收著些,不想張揚,但也不至於藏拙。這樣妝扮下來,就是很和諧的一個整體了,再多加東西反而不美,也不像素娥平時的風格——素娥覺得郭敞應該是喜歡自己平時的風格的,不然也不會‘見色起意’。
既然是之前成功的風格,那在對方膩了前,最好還是不要隨便改了。
肖燕燕雖然覺得有些不夠,但她到底和素娥還沒熟悉起來,沒膽子說太多,便也就不說話,隻隨素娥安排了。
素娥這裡準備著去伴駕,忙忙碌碌的,午膳也隻是隨便吃吃。而另一邊,‘鄰居們’可是注意到了福寧殿的人來接素娥——保和殿後有座樓閣,地方有限,挨的就很近,說是鄰居一點兒不錯呢。
相應的,若是素娥這裡有什麼動靜,一旁金香蘭住的小樓裡都能聽到(座樓閣,依次是劉錦繡、金香蘭、素娥居住)。
此時,劉錦繡便呆在金香蘭這裡,說是長日無事,和金香蘭一起做點兒針線活兒。實際卻是借著金香蘭這裡的‘地利之便’,觀察著素娥的小樓。她當然注意到了福寧殿的人接素娥,就站在窗邊看著,帕子都擰皺了。
“嗬,到底是新人呢,就是比我們這些舊人得眼。”劉錦繡想著自己上回侍寢已經是兩個月前的事了,就有些煩惱。
說起來她並不算真正無寵的那種妃妾,但幾個月才侍寢一次也不奇怪...這宮裡,‘娘娘’都有十多人了,再算了她們這種無品貴人,還有紅霞帔、紫霞帔,那該有多少?有大幾十人了吧!
除開那些徹底失寵的,就算剩下還有五十人吧,一人一天,也要近兩個月才能輪到一次。可那怎麼可能呢?皇帝真要‘旦旦而伐’,要麼是天賦異稟,要麼就廢了。顯然郭敞雖還在精力充沛的年紀,春秋鼎盛,但也屬於‘正常人’。
一個月平均有一半時間是叫人侍寢的,這就是郭敞能交出的‘答卷’了。
再者,還要考慮總有些人格外受寵,侍寢就會多一些...這樣算起來,如劉錦繡這種無品貴人,若不是格外得郭敞意的,幾個月侍寢一次,還真就是正常。
也是因為她好歹幾個月能侍寢一次,在宮裡,在其他人那裡,尚且能保持體麵,不叫人看輕了。如金香蘭這樣的才真正是不好!她上次侍寢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下麵的人看人下菜便不尊敬,便是份例也是揀最差的給她,還時不時短著些。
平常妝飾瞧著來去都是那些,能換的都是不值錢的節令份例,大家都有的——如此看著,便是不知道她是誰的宮人,也不尊敬了。
“說起來,當初香蘭你也是得意過的,官家連著叫你侍寢,如今這般難道就甘心?”瞧著素娥隨福寧殿的人走了,劉錦繡離開窗邊,坐了回去,便覷著金香蘭說道。
金香蘭臉上難堪之色一閃而過,有些話她從沒對人說過。她確實有過連著侍寢天的經曆,但那天之中最後一天,官家其實對她已經不滿,隻是草草了事。之後她就漸漸失了君心,說起來這還是她的痛處。
她心裡不止一次想過,若是那一晚自己好好侍奉官家,沒有惹得官家不滿,是不是自己也不是如今這樣了?明明她有那樣好的開局,比如今的高素娥也不見得差到哪兒,卻是越來越回去了。
“自是不甘心的,隻是不甘心又如何呢?姐姐也不必惱,如今宋國夫人是新人,新人總是要新鮮一段時日的,誰不是這樣過來的?”金香蘭半真半假地說著。
“不過我猜宋國夫人新鮮的時日大約會比尋常人長些,畢竟她生的那個樣子,實在太得人意了。便是在宮裡,諸位娘娘們看過,她那樣也是出類拔萃的...她但凡出身強些,有劉姐姐這樣就好,恐怕就不隻是個國夫人了。”
說話又不過腦了,什麼叫做‘有劉姐姐這樣就好’?不過這次劉錦繡並沒有和她生氣,她的注意力都在彆處了。
“是啊,總要新鮮一陣的。然後大多就沉寂了,今後在宮裡大半輩子,就要靠著那短短的一段歡樂度日。”劉錦繡怨恨道。
大概是今天有些被擾亂了心神,有些平常不會說,至少不會說的那麼露骨的話,這次劉錦繡也說了——當然,也很有可能是劉錦繡根本不把金香蘭放在眼裡,沒當做是競爭對手,如此說話自然就有些口無遮攔。
她直接就道:“我不知道彆人怎麼想的,至少我是絕不甘心就那樣的!我一定會自己去爭去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