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鼎輕歎,他以一副極為惋惜的神態看著衛珩一,“年輕人,真是有風骨。”語氣裡蘊含了一絲深意。
衛珩不懼,與他對視。
林鼎也不惱,隻搖頭道:“如此大才,埋沒了,真是可惜。”
說著,他轉眼去看池塘中爭相擁擠的魚兒,隔空點了點,對一旁的小廝道:“把那條撈出來,不搶食的雜魚,還留著作甚,去換一條。”
下人們得了命,頃刻提出長長的魚網兜,撈出一條半灰半金的雜色鯉魚,帶走處理。
林鼎離去前,拍了拍衛珩一的肩,低聲道:“衛解元哪天要是改主意了,老夫隨時歡迎。宴還開著呢,回吧。”
也不等衛珩一回答,便自顧自帶著一幫下人走了。
畢竟和林氏這種龐然大物比起來,賣菜郎出身,連國子監束脩都交不起的衛珩一,根本不值得林鼎多費力氣。
他肯屈尊降貴把人邀來後院,說這麼幾句話拉攏,已經足夠給麵子了。
而他要拉攏的也不是衛珩一,是解元。
林氏根本無所謂這個解元是誰,接受或者不接受,都不影響林氏如今的地位。隻是不接受的話,林氏也斷不會讓這麼個人,來攪局。
衛珩一很清楚這點。
他甚至能明確的從林家主身上,感覺到一種隱藏在慈悲笑容下的——輕蔑,輕視。
果然,林鼎被拒之後,直接在他麵前堂而皇之地露出威脅之意,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因為他站的太低太低,低到可以隨意讓人踐踏。
但他不信整個月商國,林氏能一手遮天!
……
“為何不答應他呢?”
忽而響起低沉的嗓音,驚得衛珩一驟然回神,視線落到茂密花樹遮擋的一條石子路徑,“誰在那裡?!”
師離忱撥開枝葉,“應了林氏相邀,從此你便不會再為金銀發愁,仕途坦蕩,高枕無憂,為何不答應呢?”
衛珩一渾身緊繃地看著從石徑路上一前一後走出來的兩人。
說話的是前頭那位,麵容尋常,一雙眼睛卻生得極好,身上穿的也並非華錦,是應邀來鹿鳴宴的寒門舉人。
此人神色坦蕩,問話似乎隻是感到疑惑,並無嘲弄譏諷之心。
衛珩一放鬆下來,歎道:“世上豬狗何其多,做豬做狗,都不如做人自在。”
師離忱打量著衛珩一的神色,噙著笑道:“攀上林氏,如登天梯,你舍得?不後悔?”
當今朝局還沒到世家門閥能左右皇權的地步,可要為難一個身無根基的解元,林氏輕而易舉就能辦到。
沉默片刻。
衛珩一抬頭望天,低吟道:“我自百姓中來,也要走到百姓中去,若人人都摧眉折腰事權貴,這天下怕是再無清明。”
路再難,也要挺著脊梁骨走。
聞言。
師離忱挑眉,瞥了眼衛珩一,下意識要去轉食指的玉戒,卻摸了隔空,做偽裝時摘下了沒戴。
不過,他算是初步了解衛珩一。
書中並未提過,衛珩一究竟是如何鬱鬱不得誌,眼下卻是明了起來。
原文中的暴君不事朝政,輕信佞臣,隨著時間的推移,朝局便逐漸被世家門閥把控。
而這位拒絕過門閥相邀的探花郎,自然會被諸官排擠,處境艱難。風骨如此,確實是個為官的好材料。
師離忱的本意,是將變數扼殺在搖籃,眼下卻是改了主意。
殺,或不殺。
已有定論。
他側目,對樂福安道,“帶銀子了嗎?”
樂福安笑眯眯地從袖中掏出一隻荷包,“揣了些私房錢來。”他也是擔心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