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緊牙關,似要吃人般擠出一字:“恨!”
“那年狀元遊街,草民卻隻能躲在暗處,提防追殺!他們官官相護,毀我一生,怎能不恨!若以草民性命,能換一場公平,草民願意!”
……
一刻鐘後。
樂福安回來,稟道:“聖上,穆小世子想見您。”
窗外電閃雷鳴,師離忱擺擺手道:“見什麼見,這麼大的雨也不必出宮,安排兩間偏殿給他們歇著。”頓了頓,他對齊計澤道:“你去吧。”
齊計澤惶恐地手足無措,做夢也想不到,不但能洗刷冤屈還能留宿內廷,激動地謝恩:“草民叩謝聖上。”
話音未落,聖上的身影已經離開軟榻,進入內間。樂福安笑眯眯道:“齊公子,隨老奴來。”
*
內殿。
龍榻一側,裴鬱璟脖子上套著粗壯的鎖鏈,坐在踏道的角落,依靠著床頭。
鎖鏈距離控製的剛好,能坐不能躺,這是裴鬱璟早上冒犯聖上的懲戒。
今日累了,沒空教訓他。師離忱徑直掠過。
卻聽一聲輕歎,裴鬱璟道:“月商國事,聖上讓璟旁聽,是終於要將璟滅口了嗎?”
師離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舍了個眼神給裴鬱璟,森涼地道:“少揣測朕的心思。”
說完便躺回龍榻,疲乏地閉上雙眼,懶得再理會這人。
掌燈宮女入殿,陸續滅了殿中燭火,頃刻間屋中陷入黑暗與靜謐。
被鎖鏈拴著,對於旁人來說或許是屈辱,對於裴鬱璟來說不痛不癢。
就算一兩個晚上不睡,對他來說也並不難捱,隻不過麵子功夫要做。
如今燈一黑,他臉上那點浮於表麵的苦楚啊,隱忍啊,就全都收起來了,陰鷙的眼神倏然掃向龍榻。
黑夜把所有感官都放大了。
裴鬱璟耳尖微動,聽到小皇帝輕緩的呼吸,似乎睡熟了。
他揉了揉發癢的耳根,隔著半透的幔帳,肆無忌憚地將視線放在年輕帝王的身上。
也就這時他才能有機會細看帝王的麵容,以目光一寸寸描繪帝王俊美如妖的眉眼,毫無避諱。
雷雨早已停歇,四周十分安靜。
裴鬱璟眼睛都沒眨一下,仿佛死盯著就能看穿這幅皮囊下的帝王,到底擁有什麼樣的內核。
禮賢下士?肆意乖張?亦或者是心思縝密,心狠手辣的瘋子。
*
次日。
卯時已至。
城門鼓響,宮門大開。
月商國的早朝在兩個月前改過規矩。
百官無需提前一個時辰就在宮門外列隊等候,隻需要在早朝開始之前的一刻鐘,在金鑾殿按規矩站好。
上朝的日子從五日一回,改成三日一回。
與不同以往。
今天還沒到三日一朝的時候。
今日的官員們,一個個風聲鶴唳,連竊竊私語都不曾有。隻按著位置在金鑾殿站好,等候聖上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