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律第一卷第一章第一條,凡於鬨市聚眾鬨事者……”
“大明律第二卷第四章第二十九條……”
“大明律第四卷第六十八條,未經允許偷進閨房,充軍……”
“大明律第四卷第七十九條,凡於鬨市虐殺牲畜者,沒收工具,罰銀三兩……”
“大明律第七卷第二十九條,聚眾賭博,輕則杖責,重則砍手……”
……
在蔣毅鑫的堅持下,呂秀才終於更換了教學課程,將原來的《三字經》、《千字文》之類的蒙學讀物,還有《論語》、《孟子》之類的儒家典籍,換成了捕快必讀的《大明律》。
呂秀才對此痛心疾首,認為蔣毅鑫讀書太過功利,實乃本末倒置。蔣毅鑫卻自有一番道理。他不是不識字,隻是不習慣繁體字,又不打算考科舉,從子曰詩雲學起那得學到猴年馬月。倒是一個捕快不懂《大明律》,那可怎麼辦?沒看連老邢也隨身帶著一本,隨時翻開查閱。
但即使功課已經縮小到如此範圍,蔣毅鑫學起來還是痛苦萬分。倒不是他不聰明不認真,隻是古代刑罰和現代法律實在是兩回事,很難讓一個現代人立刻接受這種分尊卑,重人情的刑罰準則。
這也讓蔣毅鑫對呂秀才更加欽佩。不愧是三歲識千字,五歲背唐詩,七歲熟讀四書五經,八歲精通詩詞歌賦的神童,一本《大明律》居然能從頭背到尾。不過這也讓蔣毅鑫惡趣味地想到,難怪秀才考不中舉,看來有很大一部分時間花在看《大明律》、先秦古書《百鎖通誌》之類的課外書上。
除了學習《大明律》,蔣毅鑫也跟著呂秀才學習寫字。對於毛筆字,從小用圓珠筆的蔣毅鑫一竅不通。好在他的要求也隻是寫得工整能看,起點低,自然也就進步快,因此呂秀才對他非常滿意。
讀書、識字都在穩步進行,蔣毅鑫的武功也有了一點進展。
呂秀才、李大嘴一點武功不會,老邢的是三腳貓功夫,小米降龍十八掌剛會了一招還沒練熟,放眼七俠鎮周圍地區,也隻有一個威武鏢局能學點真本事。於是蔣毅鑫央求老邢作保,跟威武鏢局的趙總鏢頭學了一整套太祖長拳。
外家功夫最重基本功,蔣毅鑫便天天早起紮馬步,剛開始連一分鐘都堅持不了。這讓他更加明白武林高手的可怕。畢竟,小郭小時候就能馬步一紮好幾天,肩膀還能放磚頭。
做捕快還需要腳力,蔣毅鑫沒地方學輕功,乾脆堅持每天跑步。從尚儒客棧到方圓五百裡最好的書院白馬書院有二裡地,一共要經過兩座小橋,三條巷子,五個墳包,七間茅廁,蔣毅鑫每天跑兩個來回,全當巡街了。
在蔣毅鑫的勸說下,李大嘴和老邢也加入了讀書習武的行列。但是沒過幾天,李大嘴便說什麼也不來了。老邢倒是堅持了半個多月,但到了第二十一天,還是放棄了。
蔣毅鑫連忙勸道,“師父,你不是一直想進六扇門,現在每年有兩個入京名額,要是能讀書識字、練好武功,說不定就有機會進京了。”
現在的老邢還沒有經曆從捕頭降職到捕快,最後差點無處養老的遭遇,自然也沒有那股痛改前非的毅力。見西街的商鋪派人來請他喝酒,便勉勵了蔣毅鑫幾句,樂滋滋地去了。
蔣毅鑫這個做徒弟的沒辦法要求師父,隻好自己一個人,天天堅持紮馬步,在尚儒客棧和白馬書院之間來回跑,心裡想著等到當上了捕頭,哪怕逼也要逼著老邢好好讀書、習武。
轉眼一個月過去,蔣毅鑫領到了捕快第一個月的的一錢銀子月錢。這天晚上,他和小米上街去買了酒菜,在尚儒客棧辦了一桌酒席,宴請自己的兩位師父——呂秀才和老邢。他也借機向老邢問起了老白的消息。
“盜聖白玉湯啊,早些年我跟他打過交道”,老邢放下酒杯。
呂秀才一臉不信,“不會吧,人家可是堂堂盜聖,江湖地位直逼當年的盜帥楚留香呢。”
蔣毅鑫卻知道老邢說的是真的,前些年展紅綾千裡追盜聖,老白落下的那塊白絲巾剛好被老邢撿走了。
老邢見秀才不信,繼續說道,“秀才啊,你還彆不信。我跟你們講啊,白玉湯不是什麼善茬兒,除了盜竊成癮,還喜歡殺人!”
“不會吧,”這會輪到小米不信,“白玉湯是飛賊,又不是山賊,隻偷東西不殺人的。”
“你們是不知道,他不僅殺人,還吃人呢!每次殺人,都開膛破肚,把心肝肚肺全掏出來吃嘍,要不他輕功為什麼那麼好,吃完人得跑啊……”
蔣毅鑫見老邢越說越離譜,趕緊插話道,“師父,你給我們講講六扇門的事吧”。
老邢一聽樂了,“小蔣你這捕快才當了一個月,就想進六扇門了?年輕人做人要謙虛……”
“師父,事情不是這樣的。我是想問下天下第一女捕頭展紅綾的事。”
“原來小蔣你是展紅綾的崇拜者,”呂秀才和小米一幅什麼都知道的樣子,小蔣知道這種事是解釋不清楚的,趕緊打斷道,“師父,你就講講展紅綾的事吧。”
“好好好。這展紅綾啊,是開封府展家的二小姐,使的是家傳武學判官奪命筆,據說前些年白玉湯從康王府偷了一塊貴妃鏡,展紅綾硬是追了盜聖三千裡地,從他手中拿回了貴妃鏡,這可是盜聖有生以來第一次失手。你們是不知道,六扇門原來是不招女捕頭的,展紅綾之所以能進六扇門,據說是因為她寫了一本書——《緝盜指南》!”
蔣毅鑫聽了心花怒放,他今天的目的就是要從老邢嘴裡探聽《緝盜指南》的消息。這本書他可是誌在必得,因為裡麵有老白親手提煉的葵花點穴手,雖然講得不詳細,但至少能對付一般的小毛賊。
蔣毅鑫趕緊問道,“師父,那這《緝盜指南》在哪裡能看到?”要知道連慕容嫣手裡都有一本,蔣毅鑫並不認為以老邢的人脈沒辦法搞到。
老邢又喝了一口酒,已經有點醉了,聽到這話狐疑道,“小蔣,你要這書乾嘛?”
蔣毅鑫正想著怎麼回答,小米幫他解了圍,“肯定是因為展紅綾,小蔣不是喜歡展紅綾嘛,她寫的書當然是要拜讀了。”
“對對對,還是小米了解我,但是我隻是佩服展紅綾,不是喜歡,”要是讓老白誤會他喜歡展紅綾,他怕不是要被盜聖用葵花點穴手活活點死。
“小蔣你不要害羞,正所謂‘窈窕熟女君子好逑’,你未娶,她未嫁,喜歡一個人又不犯《大明律》。”
蔣毅鑫不敢再讓他們說下去,隻好承認自己喜歡展紅綾,心裡默念,“老白,借你初戀頂下雷,見了麵可彆怪我。”見老邢又喝了起來,他趕緊追問去哪裡能買到《緝盜指南》。
老邢徹底喝高了,說起話來結結巴巴,“乖徒兒,書的事……包在……為師身上……我趕明兒就……幫你找去!”說著便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蔣毅鑫怕他著涼趕緊送他回去,呂秀才和小米把桌子上的飯菜清空,收拾完後,蔣毅鑫也回來了。三人又說了幾句話,呂秀才便去櫃上挑燈夜讀,蔣毅鑫回茅草屋,小米則在客棧外打了地鋪,靠牆睡覺。
蔣毅鑫以為老邢酒醒後不會記得幫他找書的事,還打算旁敲側擊一番。沒想到過了幾天後,老邢交給他一個包裹。老邢笑嗬嗬地道,“你打開瞧瞧。”
蔣毅鑫打開一看,正是老白寫的《緝盜指南》。蔣毅鑫興奮地問道,“師父,這本書你是從哪裡找來的?”
老邢得意地搖搖手指,“這哪裡難得倒為師。小蔣啊,《緝盜指南》是六扇門的內部讀物,我托人去找京城的劉捕頭,從他手裡買了一本。大家都是乾捕快的,很好說話的。”
蔣毅鑫心裡非常感動,老邢雖然本事不行,但對徒弟真是沒得說。自己隻是這麼一提,老邢居然托人去了京城幫他找書,他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在心裡堅定信念,以後一定要好好孝敬這個師父。
沒等蔣毅鑫說出感謝的話,老邢繼續說道,“我是你師父,本事教不了你,一本書還是搞得來的。你好好努力,我看好你呦。”說著便自己巡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