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咋啦?”佟湘玉疑惑道,“展堂,她出來幾個月。我都兩年多沒回家了,要不是我這次我爹找來,還不知道啥時候再見呢。”
白展堂著急道,“我擔心的就是這個!你想,天下哪裡不擔心子女的父母。你爹能找來,小郭她爹就不能找來嗎?”
“來就來嘛。”佟湘玉還沒反應過來,“老郭來了,咱們就好好招待嘛……”
“湘玉!”白展堂著急地拍手,“她爹是六扇門的郭巨俠,他來了,我還不得趕緊跑。”
佟湘玉猛省道,“對!”她沉思了一會,點頭道,“小郭這幾個月任勞任怨,身上的小姐脾氣改得差不多了。她出來是要闖蕩江湖,彆讓咱們磨得一點銳氣都沒有了。不過咱們總得挑個好日子吧。”
兩人沉思了許久,同時抬頭對視,脫口而出道,“她的生日!”佟湘玉搖搖紈扇,笑道,“這件事先彆讓她知道,到時候,咱們給她一個驚喜。”
蔣毅鑫離了七俠鎮,快馬趕了兩裡多地,還是沒看見燕小六的身影,趕緊揮鞭加速。黑燈瞎火,他又著急趕路,沒留神路邊還有人,差點便一頭撞上。好在那人身手了得,一個箭步跳開。蔣毅鑫停不住馬,隻好回頭喊道,“這位兄台,我有要事在身,實在對不住了!”
那人見他差點撞了人,還隻顧趕路,朝他罵道,“還有沒有公德心啊!什麼人啊!”他罵罵咧咧地罵了半晌,把蔣毅鑫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又向地上啐了一口痰,才背起包袱,繼續趕路。
這人便是在太平山挖了信王墓的雷老五。他盜了王墓,心知官府的人一定饒不了他,因此也不耽擱,拿了那包財寶,直往七俠鎮同福客棧趕來。
雷老五見天色已晚,還以為客棧早就關門。沒想到因為蔣毅鑫這麼一鬨,客棧還開著。雷老五頓時大喜,趕緊進了客棧。白展堂剛安慰完佟湘玉,見他渾身臟兮兮、還散發著一股奇怪的味道,連忙上前笑道,“這位客官,對不住了,我們打烊了。明天清早吧。”
雷老五卻把那包財寶往桌子上一擺,頓時發出一陣金玉相撞的清脆之聲。佟湘玉連忙上前拿起那包財寶,笑道,“這大晚上的,不能讓人家露宿街頭。展堂,你帶這位客官上樓。”
雷老五見她胸上掛著一塊玉牌,心中一驚,趕緊上前偷偷又看了幾遍,果然看到上麵有“盜聖”兩個先秦古字。他頓時在心裡驚道,“堂堂的盜聖居然是一個女人?!”
白展堂見他形容猥瑣,又來曆不明,心裡早有幾分懷疑。又見他老是往佟湘玉的胸上看,猛哼一聲,上前擋在佟湘玉麵前,伸手指向二樓,道,“這位客官,請吧。”
雷老五上下打量佟湘玉,見白展堂眼神不善,心道索性晚上去試她一試,便跟著白展堂上樓。他吩咐道,“給我打點熱水,我要洗澡。再切幾斤牛肉,還有女兒紅。”佟湘玉得了一大包財寶,美滋滋地去廚房吩咐李大嘴做菜。
白展堂打好了熱水,佟湘玉將他拉近房裡,打開那包珠寶,白展堂一看右手便止不住要上去拿,他趕緊用左手抓住,才勉強控製了這支賊手。
佟湘玉高興道,“這下咱們可發!”白展堂拿起一顆珠子,奇怪道,“這些東西都是西漢的古物,世麵上從來沒出現過。這人一定有古怪!”
佟湘玉趕緊搶過珠子,卷好包裹,抱在懷裡,賠笑道,“有啥古怪的,江湖上奇人異士多了去了。展堂,你早點休息吧。”“你要是哪天死了,肯定就是貪死的。”白展堂無奈地轉身出去。
佟湘玉又打開包裹,把裡麵的首飾一一摸了過去,才依依不舍地把放進櫃子裡鎖好。她帶著巨大的滿足感,躺在床上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蔣毅鑫趕了一兩個時辰,終於到了太平山。見山下已經停了十幾匹馬,山上又有一陣火光,趕緊隨手綁住馬,快步趕上山。
左家莊的捕快早就帶著許多差役和民夫圍著信王墓,眾人都擎著火光,互相竊竊私語。蔣毅鑫看見燕小六的身影,他正在和左家莊的捕頭交談,便走上去。三人寒暄了幾句,左家莊的捕頭道,“蔣捕頭,你再等等,過會十八裡鋪的邢捕頭就來了。”
連十八裡鋪的人要來?
蔣毅鑫這下子總算感受到事情的嚴重性。他一聽到信王墓被盜,便想到是雷老五乾的。不出意外的話,他會趕來七俠鎮找白展堂討公道。到時候,自己隻要守株待兔,很快便能破案。但是婁知縣和往日不同的嚴厲,十裡八鄉的捕快門又全都趕來,看來此事當真非同小可!
又等了一會,老邢氣喘籲籲地和焦桐衛趕來。眾人寒暄完畢,老邢向焦桐衛抱拳道,“焦大先生,接下來的事全靠您老了。”焦大先生擺手道,“儘我所能。”他是十八裡鋪最好的驗屍官,自然也懂一點風聲。老邢把他拉來,正是為了借重他的堪輿之術,一是防止王墓遭到進一步的破壞,二是找出一點盜墓賊線索。
焦大先生也不含糊,先是領著進了王墓,察看了許久。他精通風水,很快便看出盜墓賊已經中了屍毒,除了一人外,已經全部喪命。眾人聽了都暗暗高興,目標隻有一個自然容易追捕。出了王墓,焦大先生又指揮眾人簡單地將王墓封存。
此時,天空已經發亮。眾人勞累了一宿,又不怠慢,隻等在草地上席地而坐,閉幕養身。
蔣毅鑫對本朝曆史知之甚少,知道老邢消息靈通,連忙輕聲問道,“師父,這位信王到底是何來曆?怎麼會葬在這太平山上。”燕小六也打起精神,側耳傾聽。
老邢揚揚手指,得意道,“這下子知道師父的好處了吧?我告訴你們,這信王來曆可大了。當年,英宗皇帝受了太監蠱惑,禦駕親征韃靼。沒想到全軍覆沒,被人虜了去。太後和於大人為了江山社稷,便立了英宗的弟弟景泰皇帝。沒想到過了不久,英宗又回來了。天無二日,怎麼能有兩個皇帝呢?所以就尊英宗為太上皇,但是朝堂之上從此不得安寧,兩人為了皇位也顧不得兄弟之情……”
老邢說到奪門之變,講到於大人含冤而死,三人都是默默流淚。原來這位信王便是景泰帝的一位遺腹子,正統皇帝複位後,他很快便早夭而死,上諭以諡號信王,埋葬於此。
“所以啊”老邢指著兩人正色道,“他在咱們這裡出事了,朝廷一定會追究。咱們得趕快抓到那賊人,否則婁知縣烏紗帽不保,咱們也得跟著遭殃。”他雖然已經決定在十八裡鋪的捕頭位上退休,還是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語,“媽咧,這會影響仕途啊!”
燕小六聞言從地上跳起,大驚道,“師父,師兄,那咱們趕快去找人啊!”蔣毅鑫趕緊拉著他坐下,笑道,“小六,你彆緊張。剛才聽焦大先生說到那些賊人的線索,我覺得有一人很有嫌疑。此人叫雷老五,是江湖上有名的盜墓賊,練得一身好縮骨功,最愛挖墳掘穴。”
老邢摸了摸下巴,問道,“小蔣,你可有把握?”蔣毅鑫搖頭道,“我也隻是突然想起這人。但是不管是不是他,這人剛盜完王墓,肯定沒走遠。咱們隻要守住這附近的各大路口,他一定跑不了。”
老邢聽了直點頭,便讓燕小六把左家莊的捕頭請來。三位捕頭商量了一番,等到換班的人到了,便各自領著手下捕快回去,分頭去打探消息。
蔣毅鑫和燕小六也騎馬趕回七俠鎮。一路上,燕小六都神情凝重,思考著焦大先生和蔣毅鑫剛才的話。追風已經向郭巨俠舉薦燕小六,蔣毅鑫還想幫他一般,便笑道,“小六,依我看,這盜墓賊十有就是雷老五,而且他很有可能現在就在七俠鎮。”
燕小六聞言大驚道,“師兄,這是為啥呢?”蔣毅鑫雖然心裡清楚,還是不得不裝作沉思了一會,才正色道,“剛才焦大先生說了,這人隻拿了一包財寶,其餘的珍寶完好無損,可見他不是貪財。既然不是為了財,一定是有其他的目的。我看他可能是為了名,咱們前段時間抓了那麼多江湖好手,這個人可能就是像在咱們這乾件大案,好揚名立萬。”
“師兄,你說得有道理。隻是……”燕小六也是資深捕快,覺得師兄說得話有點牽強,又不好直說,隻好撓頭道,“興許他一個人帶不了多少東西,所以隻能撿幾件好的。”
蔣毅鑫隻是為了提醒他,因此也不理會,又繼續說道,“同福客棧是方圓五百裡最大的客棧,過往的人都要住在哪裡。咱們多去那看看,說不定會有線索。”
這話倒是有理,燕小六應了聲,等到兩人趕回七俠鎮,天已經完全亮了。兩人先衙門複命,婁知縣剛剛睡下,聽到他們回來了,趕緊叫來問話。蔣毅鑫便將情況如實告來,又加上了自己對雷老五的猜測。婁知縣雖然半信半疑,但還是勉勵了他們幾句,嚴令他們細細查訪,爭取早日將那盜墓賊抓拿歸案。
蔣毅鑫和燕小六應了下來,便出了衙門。燕小六先行回去休息,蔣毅鑫看向怡紅樓,雖然有心去找賽貂蟬,終於還是擋不住倦意,隻好先回茅草屋休息。
佟湘玉一覺醒來,習慣性地去摸胸口的玉牌,卻摸了一個空。她倦意頓消,猛地起身,看向胸口,那玉牌果然不見了!她急得大鬨閨房,翻檢枕被,翻箱倒櫃,始終一無所獲。她趕緊打開化妝櫃,右手伸進去摸索,雷老五的那包東西還在,隻是扔不見那玉牌。
佟湘玉生氣地雙手將化妝台推倒,裡麵的牆壁上卻露出了一個通透的圓形大洞,她大驚道,“快來人啊!展堂,店裡遭賊了!”白展堂正在大堂的桌子賴床,聽到這聲大叫,趕緊飛身上樓。
佟湘玉指著那大洞,著急得說不出話來!白展堂上前一看,沉思道,“昨晚那人一定是個盜墓高手。他在你旁邊挖了這麼大一個洞,你居然渾然不知。那包東西,一定是他從古墓裡挖出來的!”
“那咋辦呢?”佟湘玉著急道,“他的東西我不要了,你快把玉牌找回來。”白展堂搖頭道,“我剛才一聽,房裡已經沒人了。咱們上哪找人去。”
佟湘玉失魂落魄地做到床上,大聲嚷道,“我不管,一定要把玉牌找回來。”白展堂安慰了她一番,見她還是很傷心,隻好轉身出了房門。他下樓去,正好郭芙蓉和呂秀才告彆,帶著書稿要去左家莊。
郭芙蓉見他神情凝重,便問了幾句。白展堂不好解釋,隻推說昨晚沒睡好。等郭芙蓉走遠了,白展堂才走到巷子口,環顧四周,見地上一塊磚頭有異,便出聲喊道,“閣下,出來吧。”
地上那塊磚頭一動便沒了聲響,過了一會雷老五卻從另一個地方鑽出來。白展堂暗暗佩服,此人挖墳和縮骨的功夫果然了得。
雷老五舉著手裡的玉牌,對白展堂笑道,“我就說盜聖怎麼可能是女的。你就白玉湯吧?我是雷老五,這次來是想跟你比一比,給我們盜墓業者爭口氣!這些年來,我們盜墓的兢兢業業,可是到頭來呢?所有榮譽,都歸了你們走飛簷的,盜聖盜神盜王盜帥,全都是你們飛賊!輪到我們就沒什麼好的,不是滾地龍,就是鑽地鼠,最好聽的也就是刨地快!”
白展堂搖頭道,“這些都是虛名,我已經退出江湖了,不會跟你比的。”雷老五猛哼一聲,冷笑道,“這可由不得你!”他身子一低,又鑽進了地下,從地上傳來聲音道,“盜聖,我今天會把這塊玉牌放到衙門公堂的匾額後邊,誰能拿著,就算誰贏。”
白展堂歎了口氣,也不去理會,心想乾脆待會去找人做塊假的,勸住佟湘玉算了。雷老五走好,仗著藝高人膽大,大白天便要往衙門離鑽。也是因為七俠鎮向來平安無事,衙門根本就沒有多少防衛。再加上昨天眾人都熬了一宿。兩個守門的雜役強撐著精神站著,此時也是兩個眼皮子上下打架。雷老五不費吹灰之力便進了衙門,將玉牌放到匾額後麵,便摩拳擦掌地回去休息,準備晚上便來取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