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羨好感受到車內空氣升溫,纖長眼睫輕動,出聲詢問:“你叫什麼?”
司機:“陸進。”
陳羨好輕點著下頜,溫聲道:“下次車載香薰可以換成味道淺淡的,太濃烈的味道我有點聞不慣,容易暈車。”
這輛車是她大學畢業那年外祖父送給她的畢業禮物,價值千萬,車牌號也是精心挑選的,0221,是她的生日。這些年一直是專屬於她的座駕,後來她出國留學了,除了偶爾回國會坐一兩次之外,其他時間都是由專門的人維護保養。
本來一直給她開車的司機是由外祖家派過來的老管家,後來因為一些原因老管家辭職回家了,這輛車的司機也就變成了本家的人。
這次回國陳家肯定不會再讓她離開了,如果可以,陳羨好想把陸進要過來給她開車,所以才特意開口說了自己的喜好。
陸進下意識道:“我有打聽過您不喜歡味道太重的香薰,前兩天就換上了新香薰,青檸味您也不喜歡嗎?”
他說著說著,意識到什麼,緊閉上嘴,偷偷看了一眼後視鏡。
陳羨好纖長白皙的手指支著下頜,瞥了眼車載香薰,青綠色的液體輕搖慢晃,漾開粼粼光影,她語氣隨意:“剛剛其他人也坐過這輛車?”
陸進咽了一下口水,“是大小姐。”
剛剛出發來接陳羨好的時候,陳嘉瑜說是有急事要用車,不等他反應就一把拉開車門坐了進來。陸進知道這輛車是二小姐的,旁人都不讓坐,一時猶豫。陳嘉瑜便發怒,揚言說要開除他。不得已之下,他隻能開車送她,想著要是開得快,並不會耽誤接人。
哪成想,陳嘉瑜要去的是反方向位置,往回趕的時候又碰上晚高峰,市中心的路擁擠不已,車龜速般挪到了機場,到底還是來遲了。
陸進想要看清楚後麵女生的表情,但是複雜的路況容不得他分心,他直勾勾看著前方,握著方向盤的雙手都沁出了汗意,不知道為什麼,他此刻覺得有點心慌。
雖然聽說過陳家兩姐妹之間的關係並不和睦,但他總是難以想象身後那位明豔大方的少女會如何嬌蠻任性,因為姐姐坐了她的車而做些什麼不太體麵的事情。
車窗縫隙裡飄進來幾滴水珠,砸在她的臉龐,她放下手,長而卷翹的眼睫下流過些情緒,麵龐似乎也被這雨滴打濕了柔和,染上一縷窗外的清寒。
車廂內響起一道極淺的聲音。
“……哦,是嗎?”
簡單隨意的一個反問,似乎這件事並沒有什麼大不了。分明這樣淡然的反應是符合陸進預期的,但不知為何,車廂內卻漸漸湧起寂靜的沉悶。
陸進一瞥透著氣的車窗,明明車窗開著,是錯覺吧?
陳羨好卻覺得胸腔裡格外悶,是窗戶大開、勁風疾吹也難以紓解的滯悶。她百無聊賴地望著窗外的街景,她能做什麼呢?跑到陳嘉瑜麵前質問她為什麼不經過她的同意就用了她的車?
難道她不同意她就不會做嗎?就像她曾經那樣聲嘶力竭地阻止她們母女倆破壞她的家,她也不還是未經她同意就搶走了她的父親?
汽車一路行駛,氣氛卻再也沒了最初的平和,不知何時,車內的香味也淡得幾不可聞,陸進努力聞了聞,鼻間隻剩下清新的青檸味。
他看了一眼後視鏡,陳羨好歪著頭看向窗外,側臉沉靜淡然,似乎並無關窗的打算。
*
晚高峰上車流穿行,鳴笛聲四起,即便陸進已經很努力了,等陳羨好到了化妝工作室,也已經六點半了。
晚宴在七點,早已能預見結局必然會遲到。
陳羨好心裡反倒生出幾分輕鬆。
一踏入工作室,暖氣就撲麵而來,夾雜著一道誇張的聲音:
“哎呦我的大小姐,你怎麼這個點才來?”
這間工作室在滬市的上流圈子非常有名,好幾位化妝師在國內都排的上號,不過這些人也是專門為權貴服務。二十歲之前,陳羨好是這裡的VIP客戶。
後來……
外祖家敗落,她又在國外留學,也就極少再出現在滬市的名流宴會上了。
陳羨好眼底劃過一絲落寞,轉瞬即逝,旋即眸光落在眼前女人身上,認出來女人以前是為普通客人服務的初級化妝師。
她目光落在她胸前的工作牌上,她也從普通員工升任了小組長,普通組組長。
方雨晴眼神迅速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生,眼睛裡劃過一抹驚豔。幾年過去了,曾經滬市耀眼的小公主徹底長開,明豔到張揚。
隻是,這樣惹眼的樣貌,如今少了強有力的依靠,似乎並不是什麼好事。
她眼底劃過一抹惋惜和幸災樂禍,當年她可是連給這位大小姐端茶倒水的資格都沒有,現在居然被人隨手塞到了她這兒。
“您預約的時間是下午五點半,但由於現在您遲到了,我們這兒總不能一直等著您,畢竟李老師行程很忙,還有其他顧客的預約,所以就由我來給您服務。您也知道,我們這兒本就難預約,每位顧客我們都不能輕易得罪,陳小姐也應該能理解我們的難處吧?”方雨晴道。
李老師是陳家替她預約的高級化妝師。
陳羨好沉默稍許,沒什麼等不了,曾經他們為她破例等過好幾次,如今隻是覺得她可以輕易得罪罷了。
她平靜地點點頭,“能理解的。”
踩低捧高是人之常情,這幾年所承受的區彆對待早就讓她深刻意識到了這一點。
方雨晴見狀,心裡悄然鬆了口氣,她曾見過她因為禮服不滿意鬨脾氣,江家連夜去國外請了知名設計師為她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