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先進門?”黑袍男人看了眼天空,已經是嗬氣成霧的季節,估計再降溫的話就會下雪,但是織田作卻隻穿一件單衣,走在路上相當顯眼。
織田作如言進門,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冒失所在。雖然沒有五感,但是為了融入人群,該做的模樣還是得做。他先前的注意力全部被不能進食這一顯而易見的桎梏局限,現在被點醒,才發覺已經到了添衣的季節。
說到底,他現在隻是會動的人偶,頂多是添加了感情和記憶的高級doll。
“您剛才是在?”烤餅乾?織田作看到了櫃台上的烤箱和還沒來得及收拾的雜亂廚餘。
原來死神也會自己做東西吃嗎。
“哦~是專門為了溜進來的貓咪烤的。”莫納爾在櫥窗裡翻箱倒櫃一番,取出今日份的糖果,遞給織田作,“最近天冷了,流浪貓也會餓肚子哦,年紀大了看不得貓咪喵喵叫啦。”
紅發青年想起武裝偵探社裡時不時出現打秋風的三花貓,深以為然地點頭。
不過死神先生投喂流浪動物的小癖好,倒是蠻奇妙的。
同樣作為被投喂對象的織田作之助遊神思考。
“你剛剛說,把糖果的事告訴了誰?”看著織田作吞下糖果,莫納爾為自己收拾起了廚餘。
“一個......朋友。”織田作也欲上前幫忙。本來他以為有人處心積慮複活自己,總該有所圖謀,但是這些日子以來他沒有被要求做任何事情,行動來去自由,原本高高築起的警備防線已經在死神無可無不可的行為邏輯中塌陷。
或許真的存在拯救世人的神明呢?
“哦~朋友~”莫納爾故意拉長語調,眼神隱秘地瞟向一旁的棺材板,雖然給他留了一條縫,但是長時間的幽閉給人造成的窒息感應該不會弱。
“嗯,”織田作倒了寫洗滌劑在沾了黃油難清洗的廚師碗中,在嘩啦啦的流水聲裡輕聲如自語,“他問了關於鐳缽街糖果屋的事情,我把知道的都說了,不過沒有說出你的身份。”
這是莫納爾給織田作留下的唯一限製,不能向其他人說明自己的死神身份。
黑袍男人猜得出此時聽牆角的某人正在聚精會神地等友人的下一句話。身份?什麼身份?
於是他很貼心地追加下去:“直接告訴他也沒關係哦,,死神嘛,無關緊要。”
“鐘塔侍從”的“”,和掌握凡人生死的“死神”。
哈。
織田作在嘩嘩大作的流水聲中皺起眉。這個幾乎讓自己憂慮了一整日的“會麵”,真的如這個黑袍男人所說的那樣,“無關緊要”嗎?
總之人的黴運走多了就會不自覺地開始考慮最壞的後果,自從“被複活”的那一天起,織田作就已經做好了被當做怪物綁進實驗室或者被人一槍爆頭的打算。
但是神明卻一再告訴他,沒關係,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用為任何事情負責,因為一切“無關緊要”。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被人施與如此開闊的自由。
有些難以置信。
“聽說你想寫,開始動筆了嗎?”黑袍男人擦乾濕漉漉的雙手,將另一塊新的手巾遞給織田作。
說來奇怪,Hallow\''sdy的“商業定位”導致沒一樣物品處於它該有的位置或者發揮應該的作用,比如被用來裝餅乾和糖果的骨灰盒,被用作置物架的骷髏架子,被用作照明的靈魂南瓜......但是唯有整套的現代烘焙工具,無比正常,完全不獵奇,畫風與其他東西格格不入。
“沒有。”織田作接過手巾,頹喪地給出一個笑容。坐在武裝偵探社窗明幾淨的臥室書桌邊,不用處理原本在港口黑手黨底層人員時乾不完的事情,他本以為能夠思如泉湧,但現實非常骨感。
他伸出自己的雙手,在南瓜燈忽明忽滅的光線中疑惑道:“我好像,還少了什麼東西。”
莫納爾得到了意料中的答案,織田作可以用太宰治給出的情緒值構建出去世之前已經消散的記憶,短暫代替靈魂的作用,但也僅限於此。如果太宰的情緒值不升高,織田作的“情緒”和“記憶”就不會得到額外補充,光靠他去世之前的“情緒”和“記憶”,是寫不出他想要的的。
畢竟創作,其實是一件“耗費靈魂”的事情。
但這點不能對織田作明說。於是莫納爾偏頭,明滅的燭火中他的麵容詭譎:“大概是......最近的糖果質量不夠高吧?不過沒關係,會解決的。”
織田作早已經適應了黑袍男人時不時抽筋的表演風格,竟輕笑出聲,輕鬆道:“死神的東西也通貨膨脹了嗎?”
這個男人對偽裝的惡意總有種天然的遲鈍,從生前便如此。
好像能明白為什麼他能和太宰成為朋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