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江雨行又走一步。
紙人隊伍還是不動。
他歪歪腦袋,眼底的探究和好奇更濃,雙手往胸前一抱,不再繼續行動。
紙人隊伍依舊停在那。
他接著觀察。
紙人隊伍接著靜止。
氣氛詭異地僵持起來。
瘦猴也僵在原地,動也不動,欲哭無淚:“……這是在乾嘛?”
柳婷婷表情難看地擠出幾個字:“禮、禮讓生人?”
“那……走一個看看?”
“不如你去走?”
沒人敢動步子。
眉月在夜空裡又走了一度,星辰不停閃爍。
風在山坡上打了個旋兒,吹起地上的落葉和沙礫,送來遠處嘩啦啦的流水聲。紙人們抬著的轎子倒不是紙做的,轎簾被吹開,裡麵空空蕩蕩,沒有坐人。
“有點意思。”江雨行輕聲說著,臉上表情有了細微變化,目光在紙人們之間來回一圈,重新邁開步子往對麵走。
一步,兩步,三步……
他越過隊伍最前頭的兩盞紅燈籠,越過一聲不吭的樂手,來到轎子前,彈彈轎杆,敲敲轎身,將門口的垂簾掀開。
然後回望樹林裡的幾人,向著轎內一揚下頜。
顯而易見,這是讓他們一起的意思。
“不不不!”“彆彆彆!”
誰願意去啊!
樹林裡的幾人跟受驚的兔子似的,急忙往更深處躥了兩躥。
江雨行不免感到遺憾,聳聳肩膀,彎腰坐進轎中。
那紅豔的轎簾飄飄搖搖垂落回去。
嘀哩——
咚鏘咚!
霎那間,樂聲起了,嗩呐喧囂,鑼鼓震天。
紙人隊伍重新行進,和登上坡頂時一樣,倏忽飄遠。
不過和剛才也有些許的不同,大概是由於轎子裡多了個活人,這一飄,隻下到了半坡。
荒山裡風變大了,扯著刺耳的喜樂四處奔躥。本就稀薄的雲層被吹得更薄,月光亮了許多。
江雨行在轎子裡攤開手掌,接住木板縫隙滲透下來的光。
這轎子狹窄逼仄,座位也硬,讓他不太舒服。但懶得調整。他借著細碎微光,把花轎內部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抬起手往頂上一拍。
碎木渣子簌啦啦掉下來,其間夾雜了一聲“啪嗒”,在嘈雜的背景音下毫不起眼。
江雨行視線追過去,定定凝視住掉落得東西。
是活物。
巴掌大,豆豆眼,帶殼,六條腿兩隻鉗。
一個螃蟹。
一個顯然變異了的螃蟹。
它看起來很懵,舉著雙鉗,黑豆眼睛愣愣盯著江雨行。
江雨行也盯它。
螃蟹顫顫巍巍後退。
江雨行向前傾身。
“扮演好普通人類。”江雨行耳旁又響起自己的聲音,比之前多了兩個字,依然是涼幽幽的語調。
他動作停住,低頭握住石頭、在掌心裡掂了掂,用力一拽,拽斷係繩,再手指一收,把石頭捏了個粉碎。
灰屑從指縫間落下去。這石頭上沒有任何力量,他把斷繩一起扔掉,甩乾淨手,離開位置蹲下去,捏住螃蟹的一根鉗子。
“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