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白術終於明白為什麼溫沉習這麼有恃無恐了。
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周白術心情複雜,再看老莊一副很滿意的樣子,似乎還覺得溫沉習就該跟他家小孩這麼要好。
如果他們沒有這麼要好,才是不正常的。
周白術都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猶豫良久,還是打算提前給好友一個預防,免得哪天兩個孩子真的在一起了,突然跟他出櫃。
而從未接觸過這些的老莊會一時間接受不了。
這麼想著,周白術開始斟酌用詞,暗示說:“其實好兄弟之間也有分親疏的,你看沉習和小季小黎也都是好兄弟,但沉習對小瑜,跟對小季他們還是有差彆的。”
老莊毫不猶豫地說:“那當然,對於小溫來說,我們小十一是不一樣的。”
周白術心下詫異,這聽著也不像是不了解這方麵的意思。
“這是當然。我看得出來,沉習對小瑜很特彆。”周白術又暗示了一遍,說:“就連他有個親兄弟,他都沒有和小瑜一樣這般感情要好的。”
老莊詫異:“小溫還有個親兄弟啊?”
“就是我家阿城。”周白術笑道:“不過他們兩人最要好也就和小季小黎他們一樣。所以我才說,沉習對小瑜很特彆。”
話到這裡,周白術覺得自己暗示得夠明顯了。
老莊受寵若驚:“那這不是親兄弟甚是親兄弟了。”
他也沒問為啥周青城會是溫沉習親兄弟,隻是心裡感慨主腦對小十一是真不錯,給他們小十一篩選出來了這麼一個好兄弟。
周白術:“可不是。”
他見老莊依舊樂嗬嗬的,便繼續道:“其實我覺得吧,現在年輕人的觀念都挺開放的,不像我們那時候,觀念都還比較老舊,如果倆孩子真的感情好的話,我覺得,我們做長輩的,以後他們倆要是想做什麼事都好,我們都儘量不要阻止,你說對不對?”
老莊若有所思。
周白術仔細打量老莊的神色,心中也忐忑,深怕老莊聽完後,跳出來就一個棒打鴛鴦。
按照莊彥瑜那聽話的性子,怕是很有可能會聽老莊的,以後就跟溫沉習老死不相往來了。
就在周白術忐忑不安期間,老莊緩緩點了下頭:“你說得對。”
周白術鬆了口氣。
他覺得自己為後輩做了一件很好的開頭,至少他已經做好提前預防了,後麵就看這兩個孩子有沒緣分了。
試驗田很大,還有不少藥材是種在山上的,這一來一回,就浪費了半天的時間。
等他們看完試驗田再回到莊家,天都黑了。
吃完晚飯,吹完蠟燭,把蛋糕吃了後,為了不影響早睡的老莊,大家自覺告辭。
由於周白術明天要驗收藥材,今晚就住在鄉下不回去。
莊彥瑜本來也想留下來的,但考慮到他周一要去出差,老莊同誌就讓他回城裡,提前收拾好要帶的東西,免得有什麼落下,畢竟出差最短也得一個星期的時間。
於是莊彥瑜便跟著溫沉習回家。
臨走之前,老莊同誌似乎有話想跟莊彥瑜說。莊彥瑜自然看得出來,就問:“爸?”
老莊見大家都在,想了想還是搖搖頭:“爸爸回頭微信上跟你說,你們路上小心,小十一出差在外麵要照顧好自己。”
莊彥瑜就點頭:“好的,你也是。”
當天晚上,莊彥瑜還是先住在了溫沉習的家裡,打算睡醒後再回公寓收拾行李。
而老莊送的那個兩米高的抱枕,就放在溫沉習的床上。
他坐在床上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老莊的回微信,又看了看時間,老莊同誌應該是睡了。
那就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不然爸爸都會提前跟他說。
這麼想來莊彥瑜放了心,決定下次再問。
他把抱枕放在了床中間,等溫沉習洗漱完一起睡。
溫沉習從衛生間出來,見到抱枕的位置後,一臉冷靜地拒絕,說:“它在中間,確定嗎?它會擋住我和你。”
言下之意是讓他選一個:是選抱枕,還是選他。
莊彥瑜看看抱枕,又看看溫沉習,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把抱枕放在了左邊上,他睡中間,而溫沉習則一直在右邊。
莊彥瑜說:“放邊上了。”
溫沉習滿意地揚了揚唇,有種慶幸自己還好沒被抱枕比下去的感覺。
下一秒就聽莊彥瑜說:“這樣也好,你抱我,我抱它,互不乾擾。”
他都已經是人類了,和機器又不一樣,那為什麼不能兩個都選擇要。
溫沉習:“……”
沉默地看著莊彥瑜躺下後,就微微側身,把抱枕抱進懷裡。
然後他就著這個側躺的姿勢,一點一點往後挪,就像抱著玩具不肯撒手的小動物一樣,挪到了溫沉習旁邊,然後回頭,朝溫沉習看來——
他仿佛在示意溫沉習,好了,姿勢擺好了,你可以抱我了。
溫沉習認命地把人摟進懷裡。
往好一點想,溫沉習安慰自己,至少這隻魚是願意跟他親近的。
或許他隻是還沒意識到,他應該是還有希望的。
換成彆的鋼筋鐵骨,他可能連牽手的機會都沒有。
被熟悉的氣息包裹,懷裡又抱著爸爸送的禮物,莊彥瑜心滿意足,眼一閉,幾乎是秒睡。
入睡前是這樣的姿勢,但沒想到醒來後,莊彥瑜發現,他是整個人窩在溫沉習身上的,兩人麵對麵。
而抱枕卻不見了蹤影。
莊彥瑜坐起身,發了會兒呆。
他一動,溫沉習也醒了。
不過他沒有動,隻是睜開了眼,然後靜靜地看著莊彥瑜。
剛睡醒的莊彥瑜是有好幾分鐘的迷糊狀態的。
他會呆呆地坐上一段時間,然後再慢慢地看來看去,像是在確認自己在什麼地方一樣。
溫沉習很喜歡看他這副模樣,有種天然無害的小動物感,讓人很想把他藏起來,藏在一個更安全的地方。
或者藏在一個隻有自己才能看得見的地方。
兩分多鐘後,莊彥瑜的大腦似乎終於重啟成功,才在地上看見了不知什麼時候掉下去的抱枕。
莊彥瑜連忙下床把抱枕撿起來。
溫沉習明知故問:“怎麼在地上了?”
他不會說,抱枕是他昨晚扔下去的。
莊彥瑜說:“可能我昨晚不小心踢到的。”
溫沉習‘嗯’了一聲,說:“你睡覺很安靜的,一般不會踢東西。”
說到這的時候,溫沉習停頓兩秒,麵色如常地說:“看來這床還不夠大,本來睡我們兩個人睡是剛好,多加了這麼一個大抱枕,讓床的空間變小。不然把這個抱枕放到外麵沙發上去?”
莊彥瑜搖搖頭說:“不用,明天它就擠不到我們了。”
溫沉習沉默兩秒,帶著些許期待問:“那是放次臥?”
莊彥瑜奇怪地看他一眼:“明天我就要去H城出差了,我打算把它一起帶走。”
溫沉習:“……”
差點忘記這件事情了!
接下去一整個早上,莊彥瑜敏銳地發現,兄弟似乎不太高興。
有好幾次似乎想說什麼,見他目光望過去,又移開了目光。
莊彥瑜分析了一下他心情轉變的原因,然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在出發去他家拿行禮的時候,莊彥瑜問:“阿習,你不希望我出差?”
溫沉習剛扣好安全帶,聽到他這麼問,手微微停頓一下,說:“是。”
然後又說:“不過我知道這是工作需要。”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溫沉習雖然不想那麼長時間看不到他。
但一想到這是莊彥瑜的工作,是他必須要做的事情,即便再不想,他都不會阻攔。
並且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項目做成了後,在往後的工作中,莊彥瑜就有了更多的經驗和底氣,以後也能走得更遠。
尤其是在他朋友還那麼少的情況下,多出去走走,才是對他這個年紀的男生而言,最能增長閱曆、豐富自己、積累自己的一個過程。
他伸出手,揉揉男生的頭,“我在家等你回來。”
莊彥瑜說:“我一做完就回來。”
溫沉習笑了下:“嗯,等你。”
-
轉眼就到了周一,一大早徐主管就發來了通知,讓他不用去公司了,可以直接去機場,也已經通知了其他出差的人,飛機是早上10點半的,讓他們直接在機場彙合就行。
溫沉習主動走過去拿行李箱:“我送你過去。”
“好。”
出發的路上,溫沉習特地多看了一眼莊彥瑜的行李。
他見莊彥瑜隻帶了一個小行李箱,沒有看見抱枕的身影,心裡微微鬆口氣。
看來這隻瑜是放棄把抱枕帶去H城的打算了,又或許是忘記了。
等到了機場,溫沉習算了一下時間,確定現在回家一趟再過來,是絕對趕不上飛機的。
於是溫沉習放心地開口問:“你不是說,要把抱枕帶去H城?怎麼沒帶了,是忘記了嗎?”
忘記也來不及了。
溫沉習心情愉悅地想。
等回到家後,他就讓人把抱枕壓縮後,再裱起來,鑲在金框透明箱子裡,把純金框一融,讓抱枕拿不出來。
再告訴這隻瑜,長輩送的禮物要好好珍惜,所以我們把它鑲在金框箱子裡保存起來觀賞就好。
這樣一來,按照莊彥瑜的性格,應該是不會再把金框給拆開來的。
哪知聽見他這麼問,莊彥瑜目光擔心地看著他。
溫沉習:“……怎麼了?”
莊彥瑜:“阿習,我發現你對生活常識懂得很少。”
比他這個第一次做人的係統都少!
溫沉習:“?”
莊彥瑜:“現在不管去哪,都可以用快遞,很少還有人帶很多東西出門的,很不方便。直接寄到酒店就好了,前台會接收的。”
工程助理昨天就把訂好的酒店發給他了。
所以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莊彥瑜就把枕頭壓縮收納,送到了保安室,填了酒店地址,等下就會有人去取快遞。
有個特快快遞,今天寄,明天就能到貨。
莊彥瑜本來還想把衣服一起寄過去的。
可一想到寄過去的衣服會全部褶皺,光想想就覺得渾身難受,他就乾脆自己拿一個行李箱了。
溫沉習:“……”
莊彥瑜輕輕歎了口氣,握住溫沉習的手,有些擔憂地問:“我以為這是所有人類都知道的常識。”
但轉念又想到,兄弟經常出差,應該不會不知道這個常識。
莊彥瑜習慣性地去分析了一下原因,在自己收集了大量數據的大腦中,分析出了一個比較有可能的原因。
隨著年紀增長,人類的記憶會出現衰退現象。
莊彥瑜看著溫沉習的目光,頓時有些心疼起來。
莊彥瑜心疼的眼神太過直白,溫沉習想看不懂都難。
他告訴自己:千萬彆問,你不會懂他的腦回路又拐到什麼地方去的。
他冷靜地說:“可能是最近比較忙,有點忘記了。”
莊彥瑜安慰他說:“沒事的,以後多打打麻將就好。”
溫沉習:“為什麼多打麻將就好?”
莊彥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
溫沉習看了好氣又好笑,這隻魚在某些方麵是很敏銳的。
比如在知道如果他說的話,可能會讓對方生氣的話,他就會考慮要不要說。
溫沉習沒好氣說:“有話就直說。”
莊彥瑜:“多打麻將可以預防老年癡呆。”
說完又閉上了嘴,一副‘這是你讓我說的’。
溫沉習:“……”
溫沉習氣得那個手癢,抬手就想捏他臉。
這時,莊彥瑜手機響了。
電話是秦易元打來的,問莊彥瑜到了哪裡,他已經在候機廳了。
掛了電話,莊彥瑜說:“我先進去了。”
溫沉習再一次叮囑:“下了飛機就給我打電話。”
莊彥瑜:“知道了。”
莊彥瑜過了安檢口到了候機口,果然看見了秦易元。
莊彥瑜看了看,疑惑:“就你一個人?”
秦易元笑笑說:“現在隻是第一階段的輔助施工,我們隻要來定個位,定好技術路線的走線位置就行,不需要那麼多人。”
莊彥瑜點點頭,表示了解了。
事實上他覺得這事兒他一個人都能乾,但人類到底是不一樣的。
人類講究團隊合作,效率更高,關於這一點,他同樣認同。
一到外人麵前,莊彥瑜就變得不愛說話,兩人坐在候機口等飛機的時候,他更多是在看手機。
看的都是溫沉習發來的消息。
他上車回去了,發一條。
路上遇上了高峰期,堵車了,又發一條。
沒堵很久,車又重新通了,消息又來一條。
明明都是很瑣碎的事情,莊彥瑜卻看得津津有味,長長的睫毛覆蓋下,眸色有著若隱若現的柔和笑意。
秦易元看得有些晃了神。
他一直都知道莊彥瑜好看,但沒想到他笑起來會是這樣的,明明看上去是有些小清冷的,又莫名覺得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