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就是說這些江湖人過於大膽放肆,這是在挑釁皇權如何如何。
榮少燁並未多言,隻是陰沉著一張臉,好似也有火要發。
禦史就有些拿不定他的主意,好在因為這事實在太大,來宮中上奏的不僅他一位,還有好幾位和燕奕歌同住一條街的官員都來鬨,擔心燕奕歌轉頭就會殺了他們,要榮少燁派兵將其控製住。
榮少燁依舊未語,隻是裝作頭疼的模樣撐在案上,但心裡心思已是千轉百回。
他知道他那四個兒子,個個都對他身下這把椅子有心思,這並不是什麼壞事,但結黨營私就是問題。
可這種事是很難杜絕的,因為沒有一個準確的標準去說怎麼樣算結黨營私。
欣賞一個人,關係就難免近一些,人心是肉長的,是有溫度的,並非冰冷的衡量器,終究做不到真的什麼都一視同仁。
稍微偏頗一點,對方若是記著這份情,又會還回來,一來二去認識了,關係好了,便算結黨營私嗎?
官場上這些事兒,真的很難斷定。
所以榮少燁現如今隻能通過知道的消息,哪個和哪個走得近,去判斷他們每句話背後的深意……太勞心傷神了。
這就是他
為何一點也不願意在這深宮裡做高高在上的皇帝啊。
萬生煙來時,在這正月初一入宮的幾個朝官們還在吵。
有人是替燕奕歌說話的,但更多的還是在說要控製起來,不過在這其中,也有人表露的意思是就算此事疑點諸多,他有嫌疑就該被控製,而不是一口咬死說絕對是他。
萬生煙進來後,這幾個吵得麵紅耳赤的朝官就停了嘴,萬生煙衝榮少燁行禮,目不斜視,卻依舊能夠感受到旁側的暗潮湧動。
她是郡主,他們自然也要衝她拱手致意。
最開始進來上奏的禦史直接道:“陛下。”
他上前一步,衝榮少燁一拜:“陛下可是要讓英招郡主去查此案?”
“不急。”
沒承想榮少燁卻說了這麼一句,他深呼吸了口氣,像是壓著怒意一般:“此事禁軍也有護衛不當的責任,越秉已去現場勘查,等他來了再說吧。”
眾人頓了頓,萬生煙麵色如常地站到一邊去,同時也是遞了個眼神給榮少燁,示意自己已然送信給了易淮。
榮少燁也微不可覺地點了下頭。
因為這麼一個小插曲,他們反而不吵了。
沒等多久,穿著鎧甲的越秉便持劍麵聖——禁軍統領是可以帶刀麵聖的——他一見麵便向榮少燁行跪拜大禮:“屬下失職,請陛下降罪!”
榮少燁沉聲:“越卿去看了現場,情況如何?”
見榮少燁並未讓越秉起來回話,幾個朝臣就互相交換了眼神。
榮少燁一向倚重越秉,在榮少燁還是順王時,越秉與他就私交甚密,朝中一直有傳言說是他配合趙德順改了龕文帝遺詔,讓榮少燁上位。
但今日這事,榮少燁卻並未讓越秉起來,那便說明在榮少燁眼裡這事不能善了……
幾人的心思又活絡了起來。
越秉低聲彙報:“現場並無打鬥的痕跡,足以見得出手的人武功之高。”
他道:“但江湖上叫得上名號的人,都有可能做到。無論是淮水山莊莊主燕奕歌,還是那位近年來突然出現在江湖卻又不算高調的江湖第二‘鬼劍’楊陌,亦或是白衣鬼葉斕……他們都能做到。”
越秉說:“我也能。”
榮少燁沉吟片刻,那最先來上奏的禦史冷笑了聲:“越大統領這話是在為誰開脫嗎?”
越秉還未說話,便有朝官替他開口:“姚大人此話是何意?你身為禦史,卻在聖上麵前隨意攀咬朝中重臣,你還當得起‘禦史’嗎?!”
他這話一出口,又有人打哈哈:“誒誒誒,兩位大人,彆吵嘛,好好說話……”
“都給朕閉嘴!”
榮少燁直接抄起案上的竹簡往地上一砸:“朕還沒說話呢你們一個兩個的就跟樹上的麻雀似的嘰嘰喳喳嘰嘰喳喳,吵得朕頭都疼了!”
幾位大人終於歇氣,轉身衝他彎腰拱手,不再言語。
榮少燁陰冷著臉看著越秉:“越秉,此事朕給你一次機會,交由你和英招查辦,限你在年節結束前將凶手緝拿歸案!”
越秉還未應聲,那姚禦史又道:“陛下,越統領與燕奕歌有些私交,英招郡主也與其有些交情,這不好吧?”
榮少燁聽得此言,並未流露出什麼情緒,隻是順著姚禦史的話思索了片刻,而正是此時,又有內侍來報:“陛下,丹郡王請旨,想在今日入宮去向鳶妃請安。”
丹郡王榮景謙是郡王,以例不能隨意入後宮,需得請旨。
榮少燁稍頓,他沉默了片刻後,看了眼萬生煙。
意識到他在想什麼,萬生煙心中一緊,但又想不出什麼拒絕的可能。
丹郡王是個太完美的人選,卻也是個太危險的選擇。
賭一把嗎?
榮少燁看向趙德順,趙德順微微低眼,沒有給予反應,榮少燁便知道這個選擇隻能自己做。
“……讓丹郡王先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