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懷南對祖尼拋棄林北跑回來的舉動很不滿。
但同時他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雖有智慧,卻失人心。”
食堂用膳,林懷南青菜白粥,而弟子們卻人人一大碗骨頭湯外加新鮮獵殺的野味。
正氣盟如今是武夫占多數比例。
按林懷南的話來說,便是他不需要打熬肉身,故而飲食清淡。
而武道前三境,氣血、燃血、泥胎皆消耗巨大,需要食補。
武道四境之後有罡氣之法,對氣血消耗減少,所以林北看著一樣的白粥陷入沉思。
但對林懷南這個執法長老,林北就算是盟主也唯唯諾諾不敢發言。
張火土回來了。
他灰頭土臉的,頭發上還插著樹枝。
林北懷疑他去爬樹了。
一回來,張火土就坐著輪椅去弟子用餐區去混大骨頭湯。
張火土雖然沒有長老之名,但各弟子也對他的出現習以為常。
打了一大碗骨頭湯,又摸了一隻燒雞。
林懷南對他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張火土笑得見牙不見眼。
“林兄你回來了,今天的喜鵲難怪叫得那麼熱烈。”
看到林北,張火土的笑容更甚。
他甚至大方地分享了一隻雞腿。
一碗骨頭湯,一隻燒雞,三碗白粥,外加醃菜一小碟和青菜一碟。
全部被張火土一個老頭吃了。
這老頭的胃口一如既往地好。
他嘴裡嚼吧著雞骨,把裡麵的骨髓吸出來,邊吸邊隨意說道,“懷南兄,你和林兄說沒說你要考春闈的事情?”
春闈?
林北詫異道:“你不是不考了嗎?”
他記得林懷南不是考了太多次後才來正氣盟嗎?
再者聽到林懷南要去春闈,林北又不由想起斬妖司的事情。
林懷南沉默下來。
張火土接話道:“林兄你不知道,他這些日子挑燈夜讀,我幾次起來去茅房都看見他了。”
林懷南黑著臉說:“我並沒有說過要去考。”
張火土鄙夷道:“得了吧,不考你還那麼專心?我把你桌上的花骨脆餅吃了,你都沒發現。”
“原來是你!”林懷南勃然大怒,“老夫就說為何脆餅不在了!”
他昨日看書,龍思惜特地給他送來一碟花骨脆餅。
結果等他想起來要吃的時候,碟子裡麵隻剩下一些渣子。
他還以為是自己看書入神,吃掉都給忘了。
搞得他一晚上餓肚子。
張火土心虛道:“我這不是看你不吃,浪費了怪可惜的。”
“你這老滑頭!”林懷南也是氣了。
林北急忙打斷二人說話,問道:“林大爺,你真要去春闈?”
林懷南重新坐好,他雙手壓著膝蓋,不苟言笑的臉上多了幾分糾結。
“老夫今年......七十六了。”
七十六。
凡人不同修仙者,他們不得長生,六十已是高齡,而七十而死更是喜喪。
七十六歲,自林懷南讀書十六歲得大儒點評,到嶄露鋒芒踏入那座宏偉上京,再到落魄在鵝城教書。
這整整六十年,一甲子時光蹉跎。
他不曾放下讀書,同時沒有放下的,還有他那要為天下百姓的理想。
屢考屢落,這六十年來,這幾乎成了他的執念。
林懷南看著眼前空碗,這一碗米粥又是多少人吃不上的?
如今他是正氣盟長老,正如他所說的,他想要在正氣盟為江河道的百姓們換一個太平天下。
可其他人呢?
除了江河道還有土垚道,除了土垚道還有整個江海州。
一道百郡,一郡九城,一城幾千上萬人。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林懷南內心同樣有些不甘心,還有失落。
當年大儒的一句話,他花費六十年時間。
如今他已得安身之所,卻又貪婪於做到更多。
其實他這些日子對祖尼的氣,同樣也是對自己。
如果前去春闈,那他就如同祖尼那般拋下了林北和整個正氣盟。
“老夫......”
林北說道:“那便去吧。”
林懷南一怔,他抬頭看向林北。
林北笑道:“又沒人說上了金榜不能當正氣盟長老。”
他不在意地說:“說不定金榜題名,正氣盟還得仰仗你的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