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姐兒,姨父隻問你,你知不知道自己這是在乾什麼?咱們這大靖,士農工商,商賈地位為末,行走世間,諸多限製,可這還沒算上下九流,你若是上街說書,那便是入了下九流行當,地位還不比商賈!光姐兒,這事情沒商量,我不同意!”
李瑤光萬萬沒想到,自己哪裡都做足了準備,唯獨沒料到在這該死的地位上遭到家人強烈反對。
自己準備工作已經做了這麼多了,宏願都已經放出去了,讓自己輕易放棄?
李瑤光搖頭,看向麵前的人,就一副讓程塑腦殼疼的冥頑不靈樣。
“姨父,您這話有一點我不認同,下九流怎麼啦?下九流也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飯!再說了,本朝曆代還有君王喜愛唱戲,還唱給群臣聽呢!我一女子,將來又不去考科舉仕途,去說書無非是名聲有損罷了,可姨父,人生在世,先得想的是怎麼活下去不是麼?
常言道,靠山山倒,靠海海跑,靠誰都不如靠自己有本事掙飯吃。
我身無所長,唯會說書,還有滿肚子的故事,這就是天生要吃說書這行飯的,如何不能當個說書先生?
想來便是我父我母泉下有知,也希望看我自食其力,過的安康富足吧,姨父?
再一個,且不說我,就您與我小姨府中如何艱難不提,眼見著陽陽一天天大了,不論讀書還是習武,還是討媳婦,還是將來要乾點什麼,要的都是錢!
我們總不能一味的指望侯府施舍吧?那不是長久之計,我也不想總是一味的手心向上。
姨父,我想活的有尊嚴一些!我不想一輩子困在這小小後院方寸之地,一輩子靠著姨父您跟我小姨接濟度日,總有一日我得邁出這一步,所以哪怕是下九流,姨父,我也不懼,我也願一試。”
一番肺腑,猶如驚雷,劈的程塑五魂亂竄,驚懼又動容。
是啊,若是可以,誰又想一輩子受製於人,一味的手心向上呢?他其實也不想的……
就在程塑思緒亂飛,啞然失語不知從何說起,如何教育孩子的時候,就聽她外甥女繼續道。
“況且姨父,我也不蠢,要去說書自是要有一番準備,我打算化身小童,起個彆號,就叫無憂子怎麼樣?嘿嘿,自此侯府投親的是官家小姐是李瑤光,外頭說書練攤的是孤童無憂子,姨父您看呢?”
見著麵前明明矮小的孩子,這一刻仿佛無比的高大,程塑內心動容,不由就軟了語氣。
“光姐兒,真要這樣?不能改啦?”
李瑤光挺直腰板,鄭重點頭,“真要這樣,絕不更改!”
連小小孩童都懂得不信命,不認命,靠自己的道理,沒理由自己堂堂一男兒,還一味怨天尤人去認命吧?從今往後,他程塑也要奮發圖強了。
“罷了,既然我兒決意如此,可!本朝戶籍、銅魚符難能作假,小小籍牌倒是查不嚴苛,姨父我便為你尋個男童籍牌,好便你進出城樓。”
“如此光兒便謝過姨父了。”
李瑤光也沒想到,她這姨父這般好說服,忙鄭重一揖到底,卻被程塑一把扶住。
“誒~傻孩子,你我至親,說謝就見外了。”,說著,看著這一屋子的雜亂,程塑隨即又大手一揮:“走,咱們進府,不是要尋說書所用麼,姨父領你去尋摸。”
李瑤光自不會拒絕,當即拋棄了她找來的這些個破爛,屁顛屁顛的跟著她姨父進了侯府角門,此刻的周婆子見了她,卻再不敢多發一言,老實規矩的不要不要。
李瑤光一路跟到了侯府久久未動的雜物庫房,被她姨父領著東挑西選,期間並未受到任何阻攔。
起先李瑤光還詫異,可回頭想想也是,畢竟姨父是侯府的小爺,要的還是這些個好多稍微得臉的仆婦都不稀罕要的舊東西,自是一帆風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