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錦繡宮,薑藏月帶著滿初出宮,今日與庭蕪約好,攤子上忙不過來。
眼下臨近七夕,汴京街上買賣磨喝樂,娃娃做工精致,‘多著乾紅背心,係青紗裙兒,亦有著背兒戴帽兒者。’
也有不少平人三五約好去看伶人演出,樊樓前買賣乞巧物。自七月一日,車馬嗔咽,至七夕前三日,車馬不通行,不複得出,至夜方散。
滿初跟在身後,還是忍不住驚歎道“師父,汴京當真是比臨安熱鬨多了,臨安小城就少有這樣的盛景。”
“盛景麼?”薑藏月隻說了這三個字。
怕是也隻有汴京了,汴京盛景之下藏著多少陰私算計之事,但她此刻想要的就隻有紀燁堯的命。
紀燁堯是被關在暗刑司內,可等五公主的言論從和喜宮傳出去,安嬪與越文君必將成生死仇敵。
安嬪之子非皇家血脈。
越文君更是假孕。
一人為了死守相國寺這個秘密必定是用儘全力,而另一人假孕也決不能爆出再牽扯皇後沈文瑤。
也不知到時候是哪一件事更熱鬨。
薑藏月瞧著眼前長街的熱鬨,抬步往殺魚攤子方向而去,轉過子安橋,酒肆茶館不計其數,往來錦衣華服之人,更是熙熙攘攘,都在酒肆茶館三五落座。
“師父,左邊方向二十一人,右邊十五人。”滿初手上本還用清香荷葉托著一捧菱芡,邊走邊剝了吃,這下眉眼也一瞬狠厲。
薑藏月轉道往另一條小巷子而去。
“走吧。”
滿初森然一笑,她如今就在汴京,來人攪了師父的興致,且看看是誰來做了鬼。待二人轉進偏遠小巷,暗處的人終是冒了頭。
“你就是薑月?”為首黑衣人緩緩掏出匕首“有人出了百兩銀要你的命。”
“要她的命?”滿初眉毛一挑“你們是什麼醃臢狗東西?”
“一起上。”為首黑衣人獰笑“拿了賞銀,兄弟們去永樂坊多的是女人!玩個儘興!”
滿初收了菱芡等會兒再吃,她嗤笑,說“拿了賞銀?隻怕今日你們的人頭全部要留在這裡了。”
薑藏月彎刀終於是在汴京再次出竅了,半個手臂長的彎刀,寒光森森。
“那便過來。”
青衣少女聲音清淺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瞧上去實在是弱不禁風,這樣一個弱女子又有誰會放在心上呢?
終有黑衣人猙獰持刀攻擊而來,尚未觸碰到青衣少女分毫便被一腳狠辣踹出去,下一瞬她更是如鬼影一般出現在他跟前,神情無波無瀾,反手彎刀就捅進他脖子。
而後她彎刀翻轉,指尖收緊再將圍攻的兩個黑衣人直接捏斷脖頸!
滿初就堵在巷子出口冷笑“難不成你們沒聽說過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
為首黑衣人終於反應過來,這兩人絕非是什麼普通的宮婢,他大喊“快!從那邊突圍!”
他指的是滿初那邊,畢竟那個女子看上去更容易殺一些。
為首黑衣人話才方落,隻見衝向滿初的黑衣人突然失去控製抬刀自己抹了自己脖子,血濺三尺駭人至極,露出身後少女笑得陰冷危險的麵容。
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會蠱術!”其餘黑衣人驟然停住腳步,硬生生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由得冷汗頻出看向薑藏月“姑娘,今日之事是旁人指使,我們死了好幾個兄弟,不如算了!”
薑藏月殺人的時候沒有浪費時間的概念,她彎刀漠然抬起落下間,又是三條人命收割。
她側邊有黑衣人一刀砍來,薑藏月神色沒有絲毫變化,隻微微側首,手中彎刀血色不停。
“退!快退啊!那彎刀!那彎刀你們還沒認出來嗎?”為首黑衣人借著屬下的掩護喘息不停,麵色蒼白一片。
這他媽是四門那個殺人不眨眼的瘋婆娘!絕對是招惹不得的!
更有黑衣人嚇破了膽反而發瘋“眼下已經是這樣的情況了,早就不是我們說了算,今日若不是這個瘋婆子死就是我們剩下的二十二人死,她若是活著,我們都得死絕,倘若有兄弟逃出去,將來還能報仇!”
他說到此處,為首黑衣人強行鎮定起來。
“我們還有二十二個兄弟,這麼多人對一個總有幾分勝算,上!”
薑藏月抬眸看向這些人,幽冷血色小巷裡,少女提刀立於中央清冷得似山巔的一硯瓷白,又似赤鬆蘸了絨雪一筆筆暈開,乾淨得近乎讓人驚心。
她是不喜殺人的。
她殺舒清是有仇,殺舒彬鬱也是有仇,殺衛應算計廷尉府同樣有仇。
可這些人是安嬪送到了她手上。
佛經有言,因果輪回,當是有始有終。
一瞬間二十幾個人合攏圍攻,隻刹那就到了她身側,薑藏月彎刀刀鋒出了殘影,刀光橫掃,接近的六人身首異處,血噴濺在她的裙擺上。
到底是弄臟了裙擺。
血色影,風呼嘯,殺人刀。
此刻這些人才真正意識到了青衣彎刀的恐怖之處,那把彎刀就是奪命的信號。
秋風穿梭,尚有一黑衣人走至絕路偷襲,可一枚銀針破風穿雲,以極其恐怖之勢而來。
“嗤——!”
銀針從黑衣人眉心穿過,正正透過頭顱釘在牆上入木三分,甚至因為巨大的衝勢,木牆出現巨大裂縫。
稍頃,木牆塌了,銀針穿顱,追魂奪命,帶著一擊斃命的狠戾殘忍。
此刻隻剩下最後為首的黑衣人,他害怕得轉身就逃。
身後青衣少女眉眼涼薄,彎刀揚起,為首黑衣人從頭顱眉眼到胸膛雙腿緩緩出現一條血線。
竟是被活生生劈裂了!
甚至他都沒反應過來,還看了一眼自己的雙腿,繼而分成兩半。
薑藏月淡漠將彎刀入鞘。
庭蕪聽見打鬥找過來的時候正巧透過兩半的人看見這一幕。
青衣少女眉眼清冷薄涼,手中彎刀染血,原本乾淨透徹的裙擺像是漸變一般爬上些許殷紅的色澤,竟是十分自然豔麗。
“魚殺好了嗎?”
她抬步往外走,語氣很平靜,眸光終於對上他。
“庭小公子看見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