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今日。
青黛紅著眼看向薑藏月。
青衣少女平靜閱覽手中信件,偶有換頁,很久以前薑女使去冷宮看過娘娘,雨疏風驟,連日不停,她根本不在意冷宮的荒涼不堪。而今同樣風雨欲來,她卻拿著娘娘生前絕筆。
青黛行禮道:“娘娘生前這般護著女使,定然是女使對娘娘有恩,奴婢們感激不儘。”
當初她們以為娘娘回心轉意,梳妝打扮出冷宮封妃,再滿心歡喜去赴宴。原是去赴一場必死的局,以死換回李家的清白名譽。
娘娘根本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她知道聖上是什麼樣薄情寡幸之人,又怎麼可能再對聖上多信上一分。
興許薑女使也說了什麼。
但無論薑女使說了什麼,她們從來不怪她,畢竟跟著娘娘這麼多年,她們甚至還不如薑女使了解娘娘不是嗎?
薑藏月收好信件,平靜道:“若是不想待在織造司,可以來安樂殿尋我。”
“我會安排去處。”
青黛擦了擦眼淚。
薑藏月看向她們二人,隻言:“慧妃娘娘從未忘記你們二人。”
忠心之人難尋。
李芸是一個好人,亦是一個十足溫柔的女子,樂善好施,此生從未做過一件壞事。她自入宮起逢人便問有沒有見過畫卷至親,紀鴻羽說是替她尋人,卻是與廷尉府沆瀣一氣蒙騙她,失親失子失愛,這樣的一生,還不夠殘忍麼?
她不算計,不放棄,可這樣的人才是在宮闕裡最活不下去的那種人,可就算死,她也提前安排好了兩個婢子的去處。
此事當時就連她都沒想過李芸會這麼絕然。
薑藏月開口:“織造司是個好去處,若是出色一些將來也有往上升任的機會。”
青黛與淺草二人行禮:“借女使吉言。”
娘娘心願得償,李家冤情洗刷,一切都該結束了。
青黛竟是在這一刻想起很多往事,娘娘初入宮闈時不過十五,她們二人同樣歡喜來到娘娘身邊,第二年娘娘失子哭傷了眼,身子也不太好了,第三年娘娘一邊尋小公子一邊喝下去太多苦藥,第四年安嬪愈加囂張跋扈欺負娘娘,娘娘閉門不出。
第五年,聖上來的時候越來越少了,娘娘問可有消息,卻從未有回信。
第六年,那個明媚良善的女子終究在深宮丟了命。
青黛與淺草互相看了一眼。
“薑女使,奴婢二人告辭了。”
“恩。”
待人走後,薑藏月回想起了信件內容。
她略微有些出神。
“薑姑娘,在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早已赴了黃泉,世間風雨連天,有太多事情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看這封信的時候,她似乎能看見這位眉眼溫柔的慧妃娘娘不疾不徐執筆落下墨跡,如春日杏花飄揚,淑嫻溫婉。
“當年我入宮,若說是對聖上沒有半分情誼也不儘然,我時常在想女子這一生總要有個依靠,這個人能做我頭頂的天,腳下的地,或許能替我尋一尋親人。”
“可這個人我一開始從未想過是聖上。”
“宮中人人對君王趨之若鶩,譬如我,譬如安嬪,又譬如舒貴妃和皇後,但到頭來誰也沒在其中占據一席之地。之後我便在想,若是妃嬪對君王情根深種,會落到如何一種下場,會不會墜入深淵再也爬不起來。”
“而我的錯,便是錯信君王一生,這宮裡狹隘的天,陰私算計不休不止,實在讓人心神俱疲。”
“薑姑娘於冷宮尋我,為我執畫卷去汴京尋人,我感激不儘,然聖上步步籌謀,寸寸算計,若薑姑娘要留在宮闕,除了這一點還要小心沈氏皇後。”
慧妃像是看透了一些什麼,卻在信中隻字不提細節。
“這世間天理昭昭,終有撥雲見日的那一天,無論薑姑娘要做什麼,都望薑姑娘能堅守本心,即便一時看不清前路,將來也總會提燈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