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年歲,為何這人比她高這麼多。
薑藏月剛閉眼,蚊蟲嗡嗡聲音不絕,梅雨季時沉水寨比臨安城內可更惱火,她被叮了很多包,很煩。
她忍不住睜開眼。
屋裡隻剩下蚊蟲煽動翅膀的聲音和她清脆的巴掌聲。
少年卻是神色悠然,周身更無蚊蟲困擾。
他雙手淡定交疊在腹前,很是清貴的模樣。
薑藏月多看了他好幾眼,往他邊上挪了點。
她自小就招惹蚊蟲,幼時是娘親在夜裡幫她打扇驅趕蚊蟲,大哥二哥三姐姐也會常常幫她點香,有了他們,便沒有蚊蟲鬨她。
在四門時被蚊
蟲咬得不行的時候,她就會在山崖上風口找個地方睡覺,那裡風涼,不會有蚊蟲。
她討厭這些東西。
少年睜眼道:“壓到我衣裳了。”
薑藏月低頭。
果不其然她將他衣裳坐得一片淩亂。
少年將衣擺往一旁拂開。
薑藏月坐著也沒拉開距離。
她在想世界上有沒有什麼轉移蚊蟲叮咬的咒術,好叫蚊蟲去咬彆人,現在她身上又疼又癢,難受得緊。
本來還有止癢的藥膏,上山路太難,走著走著便都沒了。
不過身旁之人不招蚊蟲,她靠得近些今夜應該能睡個好覺。
薑藏月又挪近了些。
最初她想著隻是做任務,萬不能被人花言巧語欺騙了,可體會到不招蚊蟲的好處後,她腦袋靠在少年手臂上沉沉睡去。真的是太久沒有睡過好覺了。
屋外風雨連天,屋內燈燭寧靜。
吊腳樓,芝麻餅,飴糖,依偎而眠的少年少女。
這一夜倒是平靜,天光乍現時,沉水寨挑選好夫婿的少女們便要帶著夫婿去沉水寨祠堂進行結親儀式。
一群成雙成對的小孩兒何其奇怪。
薑藏月撞了撞他胳膊壓低聲音:“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抬眼瞧著祠堂張燈結彩,披紅掛綠,嗓音溫潤頓了一下才道:“富貴。”
薑藏月:“???”
出任務時候她大概了解了一下那富商的情況,聽聞富商有一個溫柔賢淑的妻子和一個乖巧聽話的兒子,他最大的願望就是掙好多好多的錢,然後給兒子找上一門好親事,再給孫子找上一門好親事,還有曾孫玄孫。
實在讓人啼笑皆非。
“你叫王富貴?”薑藏月又問了一句。
少年點頭。
薑藏月倒是這會兒又想起一些事兒,那富商當初聽聞給兒子名字取了十六個,準備了整整半年,就得了這麼一個王富貴。
他爹當真是會取名字的,這樣的名字在哪裡都是獨樹一幟。
確實沒找錯人。
她視線也落在祠堂的位置,忽而身側少年開口:“你我結了婚契,便不可再反悔。”
薑藏月一愣,她身上早已穿上火紅彩衣。
彩衣上墜著不少銀鈴,風一吹,叮叮當當便響了起來,極是好聽。
聽到這兒,她心裡到底還是咯噔一下,沉水寨的儀式應該是假的吧,總不至於隨便出個任務挑個夫婿便再甩不掉了。
她將腦海裡的想法甩出去。
薑藏月道:“不過就是個儀式。”
少年含笑糾正:“是婚契,同心永結,白首不離。”
薑藏月:“......”
她本來想跟他說,等儀式結束種了合歡樹,那她任務就完成了,什麼儀式婚契都可以拋之腦後,但想著這人的執拗還是閉了嘴。
“彆說話了,結親開始了。”
兩人火紅的衣袂被風揚起,短暫的交纏在一處,叮當作響。
沉水寨對於結親是很看重的。
祠堂裡布置得莊嚴隆重,結親還要請祖宗排位觀禮叩拜。
待一對對少年少女走過後,輪到薑藏月和紀宴霄。
紀宴霄伸手向她,薑藏月猶豫了一下將手放在他掌心,兩人握著紅綢走到祠堂麵前。
在沉水寨主的主持下,紀宴霄開口。
“合巹逢春月,芳菲鬥麗華,孿生鎖竹葉,風管合嬌花,天上雙星並,人間兩玉誇。”
“謹以此約,白首同契。”
燈火闌珊間,流霞朱幕垂,瓜果成盤,少年手執紅綢彎腰同拜,在對上他目光時若噙著一汪秋水一樣的光,恰似瑤石綴染青渠。
薑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