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看著是風光無限,實則是步走懸崖,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紀鴻羽要靠長安侯鎮壓四方蠻夷胡人,要靠他平定動蕩朝廷,後來紀鴻羽怕長安侯功高蓋主,且給前途無限的驚鴻將軍薑永指了一樁門不當戶不對的婚事壓製。”
“可後來兄姊被剖腹取子死在舒清手上卻隻是為了一隻鐲子,紀鴻羽並未責罰她,隻因她受寵。”
她忽然笑了,平靜之下有似乎壓抑著駭人的瘋狂。
“你瞧,作惡的人依舊作惡,十年後的朝堂可不就是花團錦簇?”
她隻是不緊不慢說著這些話。
就好似在說一些無關緊要之事,就在今夜大雪紛飛的安樂殿中。
宛若一朵潔白寂靜的白梅,不沾染半分塵埃,卻能讓人在靠近之時
被蒙騙絞殺殆儘。
“殿下今夜想聽的可是這些?”她輕笑。
沒等紀晏霄說話,青衣少女繼續說著這些事,屋中的香嫋嫋升起,如煙似霧蔓延出窗沿延伸消失在雪夜。
“郡主。”他歎息一聲。
看來今夜當真是一場鴻門宴,便是同船共犯也有翻船的危險。
隻須臾間,他嘴角溢出血跡,心口處更是出現一抹尖銳的痛意。
青衣少女繼續挑了挑香。
紀晏霄隨意抹去嘴角的血跡,神情含笑,再尖銳的痛意都被他按了下去:“郡主是下了蠱?”
“這個世界上我從不信任何人。”她同樣眉眼含笑:“殿下從踏入屋中香和蠱毒就同一時間下了,我也並非要殿下的性命。”
“所以?”他笑意溫潤。
反而不懼不避坐在了香前。
“紀鴻羽倚仗你也可憐你,所以貪婪將你抓在手中又將你推至風口浪尖,是以你如今成了朝中熾手可熱的新貴。”
“安永豐廷尉府和顧崇之暗刑司爭權奪利互不相讓,你接近安永豐便也成了他手中的棋子,這是好事。可我要你全力助我進入廷尉府。”
“當年長安候府有三人被帶進了廷尉府,我需要知道他們的下落,無論生死。”
她條理清晰。
像是最耐心的獵人,時刻等著一擊必中。
“這是我與你談的第二樁合作。”她道。
青衣少女手帕擦拭著手中幽冷的彎刀,那閃爍的寒光讓人毫不懷疑碰之見血,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把彎刀。
“二皇子前日來找過殿下,話裡話外言所有事情都是華貴妃指使不與安樂殿往來,二皇子名聲在外,胸無點墨,招貓逗狗,這樣的名聲無非是華貴妃為了保住他不陷入爭權奪位的漩渦罷了。”
“而他......也在拉攏殿下。”
“殿下知道我的意思。”
風雪霏霏夜裡,那香似乎燃燒到了儘頭,倒透出幾分青色痕跡,氤氳氣息越加濃烈了些。
腥氣湧上喉間。
線香斷了,香灰層層落在了香爐中,僅僅片刻間,那香灰逐漸呈現出一種緋紅的色澤。
青年唇角血跡持續溢出。
那猩紅的血跡順著雲白衣袍滴滴落在炭盆裡,發出‘滋啦滋啦’地響聲,他手腕間似有活物在其中鑽來鑽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是什麼樣的蠱?”他確實有些好奇。
薑藏月手中出現一隻鈴鐺。
她輕輕搖晃兩下,清脆悅耳間蠱蟲又在他手腕位置蠕動起來,甚至試圖鑽裂皮膚從血管位置鑽出來,青年額頭冒出冷汗,眼眸卻笑著。
那蠱蟲似在手腕處鬨夠了,順著手腕到小臂最後消失在脖頸處,平靜地仿若從未出現。
紀晏霄第一次見到活蠱。
從前他的確也中了蠱,可從前中的篾片蠱是在他昏迷不醒時出現的,根本就沒有可以觀察的條件,如今蠱蟲在他體內,時間很多。
以及薑藏月手上那隻金色鈴鐺。
紀晏霄轉頭偏向她的方向,言笑晏晏。
真的是很好奇啊。
他聲音溫如清泉,眉梢微挑:“製香種蠱可能教我?”
候府從前對皇室忠心耿耿,十年前滅門時薑藏月不過才五歲。
長安侯死在先帝廟宇的銅雀台,蕭夫人和薑家二公子三小姐入了廷尉府消失得無影無蹤,大公子被亂刀分屍。
紀晏霄笑了一下。
五歲的孩子又是從何處學得這些。
殺人,驗屍,下毒,製香,控蠱。
中間消失的這十年究竟發生了什麼,每每他讓人去查之時,後麵的線索總是被人一把捏斷。
薑藏月收好金鈴。
蠱蟲聽不見鈴聲,也徹底安分下來沉睡。
紀晏霄身體裡的蠱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