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讓應缺夢回從前,略感心虛。
崔拂衣:“你好生活著,努力活著,是為我嗎?”
應缺雖想點頭,卻直覺崔拂衣並不喜這般回答,見他眉心微擰,應缺也想凝眉發愁,怎麼在常人眼中這般深情之舉,在崔拂衣眼中竟也無用?不僅無用,反而更令對方不悅。
思緒百轉,應缺方才小心探尋:“這樣不好嗎?”
“我心悅夫人,自願振奮精神,久活於世,若是寫成話本,定當為人傳頌。”
“所以那是話本。”崔拂衣道。
“可你我不是話本中人。”
他低頭望著應缺,仿佛在望著一位不懂事的孩子。
而應缺也當真如他所願,麵上些許懵懂與疑惑正與之相配。
“應缺。”
“我願你活著,為你,為世間一切歡喜,若你並不想留,卻為我強行留下,豈非我之罪?”
他俯身低頭,一吻輕落於應缺眉心。
“我既心悅你,便承受不起。”
是了,他心悅他。
數月之前,崔拂衣何曾想過,自己會心悅一個將死之人?
便是從前以哥兒之身參加科舉,也未曾有這般義無反顧。
義無反顧,百死不悔,他從前以為此類詞彙必定是用於為民請命,謀奪權勢上,萬萬想不到竟用於區區情愛。
如今,也已不可再用區區二字形容。
應缺心中微緊。
百般言語到了嘴邊,卻不知從何說起。
他如何能不知崔拂衣所言之意。
應缺想說自己未有想死之念,不過是得過且過,不曾留戀。
然而不知何處來的一絲情緒,堵住他欲開口的話頭,令這番言語心生恐慌與心虛,竟漸漸退去。重回心底。
雖無記憶,他的青青也仍在改變,仍在反思,他竟也學會了放手,更越是縱容。
若如今的他重回池眷青那時,因應缺便是麵對死亡,也隻有歡喜,青青也必然不會阻攔,不會怨恨,而是成全。
成全他自紅塵中來,又從紅塵中去。
那時的應缺也定然會極愛那份成全,認為他們當真是世間最般配契合的存在。
然而事到如今,應缺麵對從前或許喜歡的成全,卻心生悔意。
自由唾手可得,他卻眷戀這一方天地。
怎麼能成全呢?
應缺如今方才驚覺,自己要的並非成全,而是如池眷青那般,抓不住也仍要去抓,求不得卻仍要去求,哪怕是強製,哪怕自己要逃,青青也不允許的強求。
他要的便這份偏執的偏愛。
他伸出手,將崔拂衣用力攥緊。
“夫人,我不想死。”
“我想要你……”
“是我明知並無前路,卻仍招惹了你,你可千萬千萬……不許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