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澤冷嗤一聲,“楊茂那老匹夫,仗著自己出身閥閱之家,幾次三番與我作對,我豈會不認得?但這同我侄兒又有何乾係?”
文照道:“我聽聞京中那家花樓關雎閣乃是令侄開設,而楊茂是那裡的常客,我希望令侄能在楊茂下次光顧時,招呼閣中女娘將其灌得酩酊大醉,然後當眾親自送其出門。”
虞澤漆黑的眼珠子狐疑地來回打轉,“文長明,你此舉意欲何為?”
文照笑道:“這不是聽說那老匹夫專愛與虞常侍過不去,我便想個法子替你出氣麼?”
“嗬嗬。”虞澤喝著茶翻了個白眼,冷笑道:“替我出氣是假,替古文經學派反擊才是真吧?”頓了頓,他故作矜持地道:“此事倒也不難,隻是你我非親非故,我又為何要幫你做事呢?”
“有詩雲,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文照道:“虞常侍幫我這一回,咱們有來有往,我自然也要助你一臂之力。”
“你?”虞澤蹙著眉頭不屑地瞟了眼文照,“你能幫到我什麼?”
文照瞥了眼四周,低聲道:“並州或將有叛亂,屆時便有虞常侍大顯身手的機會,我自信能夠說服古文經學派,到時推虞常侍手下的武將前往並州平亂。”
虞澤捏著茶盞的手一頓,沉吟片刻後道:“並州原是多事之地,太行山內群匪盤踞,多達近十萬,時不時就下山擾亂郡府,這本是常事,何須動用朝廷大軍?”
“虞常侍也曉得我本是並州人士,自有不少同鄉好友與我共通消息。此番叛亂不同尋常,尤其的聲勢浩大,原因是太行山中出了一名匪首,名叫韓儀的。韓儀此人驍勇善戰,在很短的時間內竟將山中散亂的群匪幫派統合大半,其餘未被收入麾下的也俱已向韓儀俯首。”頓了頓,文照繼續道:“據我的人來報,那韓儀曾為其家鄉縣令所害,不得已落草為寇,所以極為憎惡朝廷,他曾數次口出狂言,說什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虞澤輕蔑地“嗤”了一聲,“滿身土腥味兒的泥腿子安敢如此放肆,是當咱們洛京朝廷沒人了麼?”
文照笑道:“距我上一次收到家中弟兄的信件已有兩月餘,信中所言那韓儀早已開始練兵秣馬,說不得並州急報不日便將至,還請虞常侍早做準備。”
見虞澤陷入沉思,文照便曉得這樁交易已談得八九不離十,正安靜等待著虞澤的答複,他卻忽然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文照,“文長明,你既是並州人士,一家老小俱在並州,如何能放心我安排的人前去平亂?”
文照微微一笑,“若我猜得不錯,虞常侍打算派遣的是武衛中郎將,樂玄,是也不是?”
虞澤顯然不想承認文照猜中了自己的心思,故作不屑地道:“朝中可用的武將原本就寥寥無幾,我手底下拿得出手的也就一個樂玄,你猜中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老師陸公同我提過這個樂玄。”文照道:“他說樂玄此人勇冠三軍不說,還頗善於用兵,他甚是傾佩,隻可惜……”
虞澤冷笑,“隻可惜他是我等宦官門下之人?”
文照歎道:“隻可惜他是個涼州人。”
從古至今,“地域黑”從未停止,大寧朝尤盛。
如司隸州、冀州、兗州、青州、徐州這五個中原地區的居民是大寧一等公民,荊州、益州、揚州的居民則要次一等,如文照這般出身並州、幽州、交州的邊郡居民要再次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