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咆哮依舊,奔流不息,而遠處有西風呼嘯,吹起獵獵戰旗。
“文監軍,”樂玄忽然說話:“樂某虛長你十數歲,竟看不到這一層,實在慚愧。”
文照微笑起來,“樂將軍未必是看不破,有時隻不過是鑽了牛角尖,一時難以轉圜罷了。”
樂玄搖搖頭,“無論如何,文監軍此番悉心開導之情,樂某銘記於心,待日後回到洛京……”他苦笑一聲,“隻怕我已無法繼續在洛京立足,但那也無妨,正如文監軍你所言,除卻在洛京爭名奪利,我亦可回到涼州,為父老鄉親,儘己之力!”
樂玄昂首朝文照一拱手,“日後文監軍若來涼州,定要來尋我,我必奉上最醇厚的葡萄酒款待!”
“好說,”文照同樣拱手道:“樂將軍,叫文監軍太生分,在下姓文名照,字長明。”
“在下樂玄,字玄策。”
文照微微一拜,“玄策兄!”
“長明!”樂玄同樣回以一禮。
兩人抬首,四目相對,忽而大笑起來。獵獵西風,吹散了沉鬱之氣,隻餘二人的朗朗笑聲在黃河畔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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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州諸事塵埃落定,洛京朝廷接到並州大捷的捷報,也傳書令眾將士休整後返程回京受賞。文照已有一年未見阿母和老師,難抑心中思念,便決定趁大軍休整的機會返鄉探親。文成飛和文良立即興衝衝地替她收拾行囊,一行人剛踏上回鄉的路,忽而有人呼喚著文照的名字策馬追來。
文照回頭一看,竟是周棠,她訝異道:“你追來做什麼?”
周棠粲然一笑,“你說過要帶我一同回你家見你阿母和師長的,你忘了?”
“啊這……”文照窘迫地撓撓頭,她還真忘了自己說過這話……她說過嗎?彆是周棠這廝胡編來騙她的吧?
周棠若有若無地貼著她,低聲道:“分明是你自己不記得,莫不是還在疑心是我誆你?”他幽怨地歎了口氣,“當真是……癡心錯付。”
文照被他哀怨嗔怪的眼神看得起了一胳膊雞皮疙瘩,仿佛自己已經做了負心漢一般,焦躁地撓著後脖子不耐煩地說:“行了行了,我家鄉又不是什麼風景名勝,你願意去便一起去,先說好了啊,我家是普通人家,可沒什麼美貌婢子侍奉左右。”
周棠若有所思地笑起來,“我記得,我隻在與長明曲水流觴宴初次相見時,身邊才有婢子侍奉,這都過去這麼久了,長明還牢記著,竟……如此在意麼?”
“胡說八道!我哪兒有在意,我隻是隨口,隨口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