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吃醋嗎?
有什麼了不起!
所以,當她厘清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緒之後,終於開始嘗試複盤。
可到了她獨處的時刻,周思凝卻發現,自己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送走爸爸之後,她隨意開著車,在偌大的城市裡遊蕩。
看不同區域的人們在過著怎樣的生活,試圖衝淡一下奇怪的情緒。
散散心。
她看見光穀多莫大教堂前,指手畫腳擺姿勢為女友拍照的少年,笑嘻嘻蹲在原地。
於是,她忍不住想起呂錦程。
他也教自己擺過同樣的姿勢。
她看見小龍坎門口,坐在塑料凳上等位的人們。
於是,她忍不住想起呂錦程。
和他心心念念要去吃火鍋,但那天店子碰巧沒有開門。
她看見北苑長街上賣棉花糖的老爺爺,隻需要五塊錢就可以買一大捧像白雲一樣的甜蜜。
於是,她忍不住想起呂錦程。
他嘴上吐槽自己幼稚,又跑過去花十塊錢買了兩根,一人一根吃得開心。
她看見下雨天的南湖大道,情侶共撐一把傘,默默並肩而行。
於是,她又忍不住想起
江城這座城市太大了,可無論她開到哪裡,走到哪裡。
似乎關於呂錦程的漫長記憶,像傾盆暴雨下進平靜湖麵。
剛剛按下一個小水泡不去想,其餘的內容帶著聲音,在心底咕嘟咕嘟重新泛起波紋。
怎麼都撕扯不乾淨。
是啊,直到陷入回憶,她才發現。
自己其實已經不是第一次吃醋了。
隻不過上次,遠遠沒有這一回衝擊力十足,又那麼明顯。
周思凝想起去南湖產業園找他的那個下午,想起被繆可言借走的兩分鐘時間。
這看起來,是再普通不過的日常工作。
可隻要細心一點,就會發現當著自己的麵,把呂錦程叫走這件事本身,背後湧動著何止一萬道暗流。
她騙不了自己。
那兩分鐘,自己是不開心的。
可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意他的呢?
這一點,連她也想不清楚了。
“既然人家沒惹你,你生什麼氣啊?”
關永儀緊跟著的一句話,把周思凝從遐想中重新拉回了現實。
“嗯你說得對,我現在已經不生氣了。”
周思凝點點頭,後半截話沒說出口,一副想通了的樣子。
“也不是誰做錯了事,沒什麼好生氣的。”
“這就對了嘛。”
關永儀轉了轉脖頸,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雙腳隨意地搭在茶幾上
,把電視聲音調大了一點點。
聽起來,閨蜜的壞情緒已經煙消雲散了,那就繼續看劇。
“我隻是吃醋了而已。”
沉默半晌,周思凝突然蹦出這麼一句。
“.哈?”
關永儀原本放鬆的表情像是結了冰,以為自己聽錯了,連忙按下暫停鍵,轉過頭去。
“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高興是因為吃醋了。”
周思凝語氣肯定。
“吃誰的醋?呂錦程?”
關永儀隱隱約約地意識到,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
“嗯。”
周思凝點點頭。
“不是,所以.他和繆可言,你吃醋?啊?工作而已。”
思維清晰的法學生愣在原地,儘管她很快想通了吃醋的對象,可表達竟然失去了基本邏輯。
“我也知道啊,紅毯隻不過走走過場,可我就是控製不住。”
心事被攤開在陽光下,周思凝總算少了幾分低沉。
她聳了聳肩,嘴角重新浮起,想要找回一點點笑意。
“你吃醋是因為.喜歡他?”
關永儀表情認真,坐直了身子,腿也從茶幾上放下,緊緊並在一起。
這屬於是明知故問了。
一個女孩子能用吃醋這個詞,如果不是喜歡,還能是什麼呢?
果然,周思凝再次點了點頭。
“喜歡.呂錦程?”
關永儀不由自主地抬手摸向鬢角,試圖把碎發重新彆回耳後,雖然那個位置明明精致又整齊。
她心亂如麻,嘴巴發乾,努力保持聲音平靜。
“好像是的。”
周思凝抬起下巴,軟糯糯的聲音在客廳響起。
她骨子裡就是這樣雷厲風行的人啊,內耗隻持續了短短一小會。
周正果決的她,開始大方正確麵對自己的心意。
一時間,落針可聞,沉默彌散在客廳。
電視悄然無聲,客廳一片靜謐。
連活潑可愛的關綿綿,也在一旁百無聊賴地晃著尾巴,不出一點雜音。
關永儀下意識地張了張嘴,她一瞬間有好多話想說,卻又重新保持緘默。
她喜歡呂錦程
那,那我呢?
“他就是個渣男,和其他女孩子走得那麼近,還沒在一起,你就已經開始吃醋了,會好累的。”
“所以,你到底喜歡他什麼呢?”
思索再三,短發少女還是打破了沉默,重新開口。
“喜歡一個人,一定要有原因嗎?”
周思凝目光灼灼,反問道。
“不要嗎?”
關永儀試圖說服自己。
“要嗎?”
“我也不知道,回頭想想,喜歡好像隻是一瞬間的事情而已。”
周思凝整個人靠在沙發上,視線朝著一片潔白的天花板,喃喃道。
“如果你問我滿足什麼條件才確定觸發心動,我完全回答不了你。”
“這樣啊我先去洗漱,等下再說!”
這下,輪到關永儀心不在焉了。
她趿拉著拖鞋,深一腳淺一腳走向洗手間,匆匆結束了話題。
“所以,你就是這個瞬間,發現自己喜歡上他的?”
長夜裡,親如姐妹的二人躺在床上,促膝長談。
一束月光斜斜照進臥室內,關永儀盯著周思凝的側臉,棕色長發像是裹上了一層光,訴說心事的樣子極美。
在看不見的位置,短發少女一隻手緊緊抓著床單一角,隱隱能看到用力泛起的青筋。
雖然月亮不是為她而圓,但是清幽的月光,確實也曾照在了她的身上。
“真好啊。”
關永儀擠出一抹微笑,轉身拉起窗簾,把最後一抹光芒隔斷在深夜。
這樣,就沒有人能注意到她泛紅的眼角,和緊攥的手心。
她突然感到有些恍惚。
“對,我昨天才意識到這一點。”
“就好像”
周思凝繼續說著。
“三更夢醒,他是屋簷上落下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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