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背起來了,皇後聽見了,做主要領小姑娘回嚶鳴宮歇午覺。
寶鴉道聲好呀,粘在大兄背上也不下來,打個小嗬欠,拿臉蹭他後背的衣領,奶聲奶氣道:“走吧走吧。”
才輸了五百兩的冤大頭歎氣:“是,小祖宗。”
“那便勞煩皇後了,寶鴉乖一點。”宣明珠放心交給皇後,宮裡保姆宮娥都齊全,不用她操心帶孩子。
她自己呢,玩得一身汗,則到合璧宮泡溫湯去了。
那合璧宮毗鄰上林西苑,其中分辟著南北六殿的浴宮,從鳴鹿山引來的溫泉水常年不絕,為的便是方便貴人在上苑遊獵過後,來此鬆泛肌骨。
自然了,也隻有皇室中人才可享用。
宣明珠專用的溫泉宮在南殿,僅次於皇帝的玉華宮。殿內清涼,飄蕩著幾縷庭間花木的清香。
牖下的金絲竹簾懸係著剔透的翡翠薄墜,輕風起,便泠泠拍打在欞柱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宣明珠直接走到裡殿的湢池,轉入八扇漆鈿雕玉大屏風,脫下裹汗的衣袍,由侍人服侍著換上雪綾中衣。蜀地出的方容紗薄如蟬翼,透出女子姣白的肌膚。
她婉膝在池壁邊坐下,將腳趾探進湯泉中試水溫,隨口問澄兒,“他離開上苑後,又回繭觀了嗎?”
澄兒搖了搖頭,具體是否出宮去了,她也說不上來。
隨後,澄兒將香膏、瑰油、玉碾、巾帨等物放置在池台邊,知殿下沐浴時不喜人在旁看著,斂麵悄退而出。
宣明珠一麵想著方才梅長生最後那一投的動作,嘴角微勾,一麵入湯池。
溫湯氳上皮膚,輕軟的紗衣頓時浮蕩於池麵,皚皚霧氣間,宛若一朵盛開的白蓮。
宣明珠愜意地輕唔一聲,纖頸仰靠著後麵玉璧。餘光流轉間,她忽覺眼前的水麵下似有一團黑影,唬了一跳,未等探究,身前的水麵嘩然破開。
水光瀲灩中,一人冒頭而出。滿麵水珠沿著他緊實的下頜線滴落在濕透的青衣上,目光嫵媚如妖:“再不來,我就憋死了。”
清沉又低膩的嗓音,在空曠的浴宮中回響,宣明珠呆得頭腦已不會思考,“你、你瘋了不成?”
他出現在上林苑,在眾目睽睽之下已經是出格。更何況合璧宮,這裡、是她的私人之所啊……
她後知後覺地想起按下浮在水麵的紗衣蔽體,梅長生輕笑一聲,在池水中向她走來。
一頭鴉羽般的濕發貼在他兩鬢,黑得如魅。
“沒有瘋。”他眉濡水色,睫掛水屑,唇含水珠,神色清雅地答,“臣很清醒,欲頂撞殿下,造次之處,先行告罪。”
他步步進,水聲繚亂人耳,她退不得,身後便是池璧。
不等宣明珠追問他是如何進來的,人已被他捉進懷裡,勾起下巴奪走她舌尖的蜜糖。
“殿下好甜。”
漸次平息的大水花下響起小小的水聲,男人低著頭予取予奪,忙中偷閒,又吻她耳頸,啞著嗓子吃吃笑,“沐浴為何要穿衣,不嫌礙事嗎?”
“慢來,梅長生!”肩膀一忽清涼,紗做的蓮衣離她而去,從池麵遠遠地飄蕩開,留下一朵更加天然去雕飾的蓮身在水下婉約著。想攏緊花瓣與蕊,卻被圍剿她的荷強硬地扳住,不許她藏起曼妙的風景。
宣明珠的臉頰被貼上身來的熱氣熏得緋紅,雙眼浮出迷離的神采。
她活了二十六年,自詡出格之事乾的不少,卻仍比不過他的瘋。
“是澄兒把你放進來的?這個小叛徒……”她忽而想通了關竅,怪不得方才一問澄兒三不知,還不敢抬臉看她。
眼見男人有不罷不休的架勢,她嚶聲嗔目,“你放不放開,這裡不是翠微宮,再鬨,不想收場了?”
“不覺得刺激嗎?”梅長生濕發粘在鎖骨上,低聲反問。
宣明珠的心怦地一跳,整個頭皮都麻了。
確實……她不得不承認,喜歡挑戰新鮮之事的她,心底對這種感覺並不排斥,相反,還隱約生出一點悸動的期待。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宣明珠的臉更紅了。梅長生望著她的神情,抿唇一笑,撐臂將她圈在池璧間,薄唇又欺來。
沙啞的嗓音比溫泉還燙:“喜歡嗎?”
她若不喜,他不會勉強她擔驚受怕,她若喜歡,他會給她歡愉。
“嗯……”宣明珠閉目微仰著頭,自持力在一點一點的撩火中化儘,她想,自己應是被他蠱惑了。
他卻不滿足,克製地分開與她纏綿的唇舌,黑黑的眼珠盯著她,“說出來。”
此刻的梅長生,在宣明珠眼裡宛如一隻勾魂的水魅,他身上有一種不入世俗的邪痞,就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就是要在最危險之地,想要,就要得到。
小鹿在她心裡亂撞,攀上他的肩,胡亂點頭:“喜歡。”
“長生,這是我的第三份禮物嗎?”
“殿下說是,便是。”梅長生眼底的光如雲開翳散,隨即,又晦暗得更徹底。
抬手抽去她的發簪,讓那頭美麗的青絲落下來,與他的發一同糾纏,反扭那條玉白的纖臂,將她轉過了身去。
一手從水下撈起她一隻膝彎,另一隻手繞到女子纖細的喉管處扣住。
一個完全野性又禁錮的姿勢。
宣明珠低喑一聲,不理解地回頭,落在脖頸的長指微收,製住了她的不專心。
驀地,女子抬手咬住自己指節:“一、一年之期……”
“那個,作廢了。”男人在她背後,聲音低抑到極點。“殿下不是說要好好教訓臣嗎?來。”
水聲漾動不休,這個生辰,他給了她一場難忘的記憶。
他是個惡劣的人,梅長生心想,他在上林苑看見她被那麼多擁躉簇擁包圍著,既喜歡,又害怕。
他喜歡她的耀目,又害怕她的身邊沒有他,所以他要用這種方式,讓他的殿下每到生辰,不管身在如何鮮花著錦的地方,身邊有多少人,都會想起今日他給她的。
獨一無二。
他所有送她的禮物,其實,不過是為圓自己的心願。梅長生是如此自私。
可他悔改不了,隻能沉淪。
期間,那屏風外忽然響起女子的話音,卻是李夢鯨過來,爽朗地問澄兒:“殿下可在裡頭?我才飲多了酒,想和老大一起泡溫湯呢。”
“哦……殿下好靜,恐是憩著了,李娘子不如到隔壁的湯池吧。”
話音清晰地傳進來,明知澄兒會攔下,宣明珠仍止不住一陣緊張,一種強烈的刺激上衝天靈,要他且停。身後之人卻是停不得了,難耐地折磨她柔嫩的耳廓,“醋醋,放鬆,還不成,醋醋。”
這個壞人!一浪接一浪的絞殺洶洶襲來,宣明珠肌膚粉透,纖頸上一隻大手不厭其煩地上下摩挲,酥癢不堪,欲喊不能,幾乎忍不住要哭。他將自己的虎口放在她齒下,“咬我,醋醋,莫出聲。”
李夢鯨去後良久,宣明珠身子的顫瑟方平息。
軟著要栽入池裡,被一隻手臂及時撈住,扶靠在池璧。
兩人的身上,已分不清是水還是汗。男子的眉弓如染了酒紅之色,抱著柔若無骨的溫玉,緩平自己的喘息,輕吻她眉間的朱砂痣。
前一刻的強勢蕩然無存,他低聲祈求:“晚上彆留在宮裡,回府,行嗎。”
公主倚在據說有解乏之功的溫泉中,卻是累得眼皮都不願撐起,慵懶地抬起指尖,摸索到他的耳垂,捏了一捏。
心中想,若他還有第四份禮物,她是萬萬不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