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楠木憶·預言成真(2 / 2)

大恒新錄 往北十裡 5782 字 9個月前

我讓侍女給我戴了發包,將所有頭發都紮了起來,通過銅鏡,我看到了一位讓世人滿意的完美夫人。

可是,回一楨城,我還是想穿那條甲綠的裙子。

回程路上,流民遍地,我讓侍女施粥,施乾糧和衣衫。到達一楨城時,隨行的三輛大馬車都已空空如也。

開爽堂姐的兩個孩子在雪寧榭跟祖母玩,祖母欣悅地誇讚我:“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你呀,已經不是我跟前那個需要長輩們護著的小丫頭了,如今啊,你能獨當一麵,事啊件件都做得漂亮。”

我的目光隨著祖母說話的節奏在她蒼老的臉龐上流轉,高聳的銀白色發髻,眉毛稀鬆,圓頓的鼻尖,五官之間都是歲月流淌留下的慈愛寬厚。

“我終歸是要去的,家裡有你我放心。”

少年時汲汲所求的一句話,在今日成真。

可我知道,祖母的心裡還是最看重益華堂姐——那個幼時就離她很遠的孫女。

“我這把老骨頭,如果能等到小幺就好了。”

我在桌下閒來無事活動的手指一僵,生怕自己的臉色有異:“當然能,三哥哥帶著他呢,三哥哥說今年若是他不犯渾,就能回家過年。”

祖母長長地歎息一聲,恨鐵不成鋼地用手中的拐杖敲打地麵:“小幺幼時雖然調皮愛玩,但不是一個不知道輕重的性子,怎麼現在就!這事,”祖母狠狠地道,“就怪你伯父,十三歲,還是一個比花嬌的年紀,就這樣放手送到彆人軍營裡什麼都不管了!能不學壞嗎!”

開爽堂姐起身,行至祖母身後,輕輕為祖母拍背順氣,順著祖母的意思哄道:“這事確實是伯父做錯了,隻是事已至此,您老彆生氣,若是氣壞了身子,我們可都要找小幺算賬的。”

祖母笑了,笑道:“那可不行,彆到時候人好不容易回來了,你們又給我把他罵回去了。”

如玉糕和麥芽糖一同送了上來,開爽堂姐的小女兒眼最尖,盤子才放下幾秒她就一溜煙地跑到了我們跟前。

孩子們的心性總是彆無二致的,就像微重幼時一樣。

孩子們因吃的聚在一起,又因吃的一哄而散。

“妹妹,你叫我們都回來,到底是有什麼要緊事?”玉華姐姐蓮步慢挪,走到我身邊,俯身問道。

“妹妹不會是來踐行楠木可依的預言的吧?”一句話,三分打趣,七分嘲笑。

我垂眼一笑,等她沒趣自己坐下了才開口:“楠木可依,是祖父一輩眾人的夢境,也是大師算命之結果,我命薄,自小就覺得自己承不起這樣宏偉的斷言,隻是一直托了益華姐姐和祖父祖母的福,才頂了這名號這許多年。”

我重新看向祖母,隻見祖母眼中聚攏了深沉的憂鬱,但她一句話都沒講。

“祖母,”我抿唇淺笑,情誼真摯,畢竟祖母庇護了我十幾年,無論是因為楠木可依的預言,還是因為看在益華姐姐的麵子上,我都感激愛戴她,“我知道,這楠木可依的預言本不是我的,是益華姐姐見我初入季家深感惶恐,特意讓給我的。雖然家族上下一直對此閉口不談,但我還是很早就知道了。”

我起身,跪下,給祖母磕了個頭,鼻頭漸酸:“小楠多謝祖母經年照護,我知祖母已儘全力,魏晉李密有言‘臣無祖母無以至今日’,小楠亦是如此。隻今日,小楠不得不在明知有違祖母祈願的情況下,讓季家全族隨我入局。”

身後傳來“匡鏘”一聲,玉華姐姐一直拿在手上把玩的鐵器摔在了地上。全部人都仿佛被奪去了喉嚨,堂上鴉雀無聲。

許久之後,堂哥季嶺冬低沉的嗓音傳到了在座每一個人的耳朵裡:“這麼說,微重是真的到了叛軍的隊伍中?”

我點點頭,玉華姐姐即刻爆發,怒氣衝衝地直接衝我而來:“季夢楠,你這個自私的瘋子!為了預言,為了自己的功名,為了你的女兒,竟然讓我和我夫君家都為你陪葬!”

我迅速起身,卻沒等來撲來的玉華姐姐,她行至一半就被哥哥弟弟們攔住。

我的沉默給出了答案。

嶺冬哥哥長長地歎了口氣,仰頭看向亭頂,話語中似藏住了這過去十數年的風霜雨雪:“好了,季家與當年早有不同,朝廷又不複往日,全家必須上下一心。”

“我們,不過要亂世求生罷了。”

什麼時候,連嶺冬哥哥都變成了這樣失意屈服的人。

“如果”

“彆說了,”祖母厲聲喝住,“玉華、隱冬,彆再說了。我們季家忍辱偷生忍得還不夠嗎!已經幾十年了,幾十年了。”

祖母的目光變得深遠落寞,孩童歡快景也不能緩解:“你們祖父在時尚且爭上一爭,晚年也不能夠,那時我想他操勞了半輩子,不想爭了也就罷了。後來你們的父輩,除了老二外,也是無一敢爭,我想世事混亂,能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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