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兩人正說著話,輕雲便道,府上有人拜訪夢姨娘。
夢姨娘怔然,她進元府之前便是孤苦無依,怎麼會有人前來尋她。
夢姨娘放下茶爐,帶著元瀅瀅一同去前廳,看來人是誰。
元瀅瀅還未靠近,便察覺到有人在注視著她。元瀅瀅抬首看去,正對上一雙亮燦燦的眼眸。
沈辰星薄唇微動,喚著“瀅瀅”兩字。
薑氏神色不佳,本來元凝霜是她的驕傲,未來女婿又是那樣一個可靠的人,隻是世事難料,如今元凝霜的親事一團亂麻。薑氏知道最好的破局法子,便是元凝霜及時抽身離開,但平日裡最識大體的女兒,這一次是怎麼都不肯改變心意了。
薑氏深覺,元凝霜是身在其中,所以看不透徹。危隱青既然想要退親,哪裡是元凝霜僵持一會兒,便能不退的。
思緒漸漸收回,薑氏不知道夢姨娘是何時認識的沈辰星,隻是她一心隻在元凝霜身上,至於夢姨娘的事情,隻能交給下人去打聽了。
沈辰星此次拜訪,是聽聞夢姨娘故鄉在江州,他想尋一隻江州舊曲,為母親祝壽。
夢姨娘略做猶豫,隻道此事需要元老爺頷首。
用一個姬妾,和沈家拉攏關係,元老爺自然應下。
夢姨娘便帶著沈辰星回了院子,關於舊曲之事,沈辰星草草問過,便目光灼灼地盯著元瀅瀅看。
夢姨娘哪裡不知道,尋找舊曲是假,為了看元瀅瀅才是真的。
她自然希望,元瀅瀅能如願以償地成為沈夫人,便尋了借口離開。
元瀅瀅將一塊點心,塞到沈辰星的手中。沈辰星看也未看,便送進嘴裡。過了一會兒,他捂著嘴,口中含糊著:“好甜。”
元瀅瀅嗔他:“是蜂蜜糖餅,自然是甜的。”
沈辰星捂著嘴笑了,他喝了半碗茶,才將口中的蜂蜜糖餅,儘數咽了下去。
沈辰星並不婉轉,他三兩句話,便把自己的來意說出。他已經辦妥了一切,不日便能迎娶元瀅瀅進府。隻不過,元府剛出了元凝霜被退親的事情,沈辰星雖然不在意規矩體統,更不會顧及元凝霜,隻是府中人勸慰他,不能操之過急,沈辰星如此急切,落人口舌便不好了。
沈辰星暫時被說服,但他不想耽擱片刻,隻想著事情一定下,就來告訴元瀅瀅。他憂心元瀅瀅等候不到他的回答,便會心灰意冷,另嫁他人。
沈辰星一口氣說完了話,便徑直地望著元瀅瀅
。
元瀅瀅美眸輕顫:“沈公子當真要娶我,我可是庶女出身……”
沈辰星攏眉道:“這又如何,你是庶女也好,嫡女也罷,反正日後……我隻會有你一人,府中的、府中的孩子也隻會有你一個母親。”
元瀅瀅睜圓了水眸,輕瞪著他:“你輕浮。”
沈辰星忙飲了一大碗茶水,可他心中的確是這樣想的,而且這些時日,想的越發多了……沈辰星不願將那些綺夢告訴元瀅瀅,他擔心會嚇到了元瀅瀅,越發會說他輕浮。
兩人正麵紅耳赤,彼此皆不開口時,輕雲捧著一個匣子,麵色猶豫地走了進來。
“小姐,危家來退親了。闔府上下,都收到了危家的禮,這是小姐的……”
素白瑩潤的手指輕動,掀開了大紅酸枝團花紋方匣,本以為是尋常的禮物,但視線所及,卻是一條蘇繡鴛鴦裡衣,另有一條宣紙。
元瀅瀅展開宣紙,隻見上麵寫著“此物,方才配你。”
元瀅瀅手心一顫,大紅酸枝團花紋方匣便應聲墜地。
輕雲頓時睜大了眼睛,腳步匆匆地想要離開。
沈辰星擰著眉,冷聲道:“慢著。”
他緩步走至輕雲的麵前,身上帶著的冷意,幾乎讓輕雲站不穩了。
“忠心的仆人,才有活下去的可能,知道嗎?”
輕雲明白,這是要她保守秘密。她心中跳個不停,今日的事情讓她弄不清楚,先是危府送給元瀅瀅的禮物,內裡竟然是這樣一件令人浮想聯翩之物,後是沈辰星的反應。輕雲心中疑惑,依照尋常男子的反應,心上人被旁人送了這樣的物件,第一反應不是應該厲聲嗬斥女子,詢問兩人之間有何乾係嗎。而沈辰星,他卻是注意到了自己,讓自己莫要說出去。
輕雲理不清思緒,隻是匆匆地頷首。
沈辰星卻沒有說話。
見狀,輕雲忙跪了下來,表露忠心道:“奴婢發誓,今日之事,若是奴婢讓旁人知道了,定然死無葬身之地。”
沈辰星這才略一頷首,讓輕雲離開。
待輕雲走後,沈辰星才望向元瀅瀅。
他原本明亮的眼睛,此時卻失去了光彩,宛如深不見底的幽壑,令人望之,便心驚擔顫。
來時的歡喜,被沈辰星暫時拋去,他輕垂眼瞼,仔細地梳理著一切,突然道:“瀅瀅,定親宴上的女子,是不是你?”
事已至此,元瀅瀅再多隱瞞,並無多少意義。她便輕輕頷首,承認了此事。
但元瀅瀅可不會做諸事坦誠,將真相儘數吐露,全憑旁人決定她的結局的蠢貨。元瀅瀅放輕聲音,語氣極儘綿軟:“我隻是想證明,嫡姐是錯的。她當著眾人的麵,說縱然我褪儘了衣裙,危二公子都不會看我一眼。嫡姐向來就是看不起我,我心裡不服,就想證明她是錯的。隻是,中途嫡姐帶著人闖進來,事情便不受控製了。我也不知,城中為何會傳成這幅樣子,說什麼男女情難自己,根本不是這樣……”
沈辰星握緊的手掌,緩緩鬆開。他朝著元瀅瀅走去,隻聽元瀅瀅的描述,他便能知道當時是何等的景象。
美人投懷送抱,危隱青怎麼可能忍耐的住。
但他可是危隱青,元瀅瀅未來的姐夫,他必須要忍耐,怎麼能做出如今的失禮舉動,甚至給元瀅瀅送上這樣一份禮物。
沈辰星輕攏著元瀅瀅的肩頭,語氣微沉:“是危隱青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