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梅丫瞟了他一眼,覺得他在說廢話,“咱們冬寶當然有能耐,也不看看是誰教出的閨女,行了,我去倒水,指望不上你。”
說著,她快速站起來,跑去找暖水瓶,從動作幅度就能看出身子有多硬朗。
用開水把茶杯涮了涮,她又拿出三個搪瓷缸,依次倒滿。
摸著杯壁的溫度,她嘴皮子一碰,“這麼滾燙的水,冬寶渴了都喝不到。呂蘭人呢,懷個孩子跟老母雞抱窩似的,就數她最金貴,家裡又不用她洗衣做飯,連這點事都做不好?”
何大根坐在椅子上,勸了句,“行了,少說兩句吧,我剛看她在屋子裡織毛衣呢,又不是沒乾活,她身子不好,醫生不是說要好好養著嗎?”
“那也不能躺著不動彈啊,早晚把人都躺廢了……我剛才讓她出門走走,她怕是以為我要害她,聽得直搖頭,又躲進去了。”
趙梅丫譏誚地看了眼臥室的方向,“沒用的東西!當時她家裡人鬨成那樣,她怕出門被人指點,乾脆躲在家裡,彆人隻會覺得她好欺負,笑話得更厲害。
有時候啊,人的臉皮就得厚點,管人家怎麼說,我們何家怎麼娶進來這麼個窩囊廢,看得我來氣!”
“攤上那麼個娘家,她也不容易,實在不行,你明個帶她出去走走,有你在,那些人不敢亂說話。”
何瑞雪暗自偷笑,她媽這是被當成震懾性武器了?
“我欠她的?要我說,當初就該帶著人跑去呂家,把她應得的東西都帶回來,不給就搶,拿回自己的嫁妝天經地義,任誰都說不出個錯來。”
可惜啊,呂蘭不爭氣,打碎了牙又咽了下去,不想和家裡鬨得太難看,說就當是還了家裡的養育之恩。
但凡她開口,他們還能不給她討回個公道?
將目光重新放在何瑞雪身上,趙梅丫快速變臉,慈眉善目道,“不說她了,冬寶,我從鄉下帶了雞蛋,還有今年剛做的臘鴨子,媽記得冬寶最喜歡吃蒸的臘鴨腿,等會就給你做,兩隻腿全給你一人吃。”
說著,她把放在角落的背簍擺在桌上,獻寶一樣往外掏東西,頂上有幾捆綠油油蔬菜,底下鋪著一層稻草,裡頭裹著一袋子雞蛋。
看分量能有三十多個,家裡養了四隻雞,有隻還是不怎麼下蛋的老母雞,兩個老人應當是攢了一個月。
除開三哥7歲的兒子何曉華隔天能吃到一個,剩下的全給她送過來了。
稻草下壓著兩隻臘鴨,最底下放著一大包黃豆,她把拿出來的東西放進廚房的櫃子裡,“冬天沒什麼菜吃,我尋思給冬寶發點豆芽,再不濟找人做點豆腐凍上,能吃好多天呢。”
“媽,我什麼都不缺,今天在食堂還吃到大骨頭了呢,有什麼好東西你們兩個在家自己吃。”
老太太眼尾的紋路加深,倍感欣慰,“有了工作就是不一樣,冬寶要當大人看著都懂事了,你放心,我跟你爸是啥人你還不清楚嗎?怎麼都虧不著嘴。”
何大根連連點頭,“你媽雞蛋都吃膩了,就愛吃那水果罐頭,我瞅見她半夜爬起來偷吃,也不怕吃壞了牙。”
“你還有臉說我,冬寶,你爸年輕時就饞,人家在讀書,他可好,上山摘果下河摸蝦,書扔在野地裡,裝了一包山撚子回來,你奶奶打了他多少頓都不管用……
前幾天下了雪,你爸非要帶我上山用簸箕抓野雞,結果雞沒抓找,罩了幾隻麻雀,我倆烤著吃了,沒油沒鹽的,虧他還說好吃。”
“你不也沒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