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他那裡是海邊,不是深山老林,隻能穿魚皮的衣裳。”
“村裡沒有,縣裡還能沒有啊,他又不是去坐牢,腿長在身上多跑幾個地方唄。”
“我看媽你是自己想穿吧?”
“媽穿那重得抬不動胳膊的皮子乾嘛,要穿也是狐皮和貂皮的,又輕便又好看,聽說從前皇宮裡過冬都穿那個呢。”
王桃枝幻想了一會,又去給兒子收拾吃的東西,“曉友說他們隻種一季的糧食,冬天都貓在家裡不出門,那邊樹少,也不知道柴火夠不夠。”
“那麼多知青住一個屋呢,難不成沒一個有盤算的,肯定是足夠的。”
“就怕中間出幾個和你三叔一樣愛偷懶的,專門等著用彆人的,也不知道那邊蜂窩煤好不好買,家裡的票又隻能市裡用,唉!”
“媽,你就彆瞎操心了,那邊靠近煤礦,肯定比咱們這兒方便,曉友不是和他們村裡的大隊長處得不錯,等會把彆人送你爸的煙送兩包過去,免得他在家吸,嗆死人。”
……
海邊的冬天漫長而陰鬱,海岸倒是比內陸溫度高些,但由於風大,冷颼颼的風一陣陣吹上岸時,叫人難以忍受。
寒潮來臨時,海麵雖然結冰,連同沙灘仿佛被凍結,冷意直往骨頭縫裡鑽,從腳底板心升起,睡在炕上還好,一旦下床,絕對能刺激得何曉友不停地打哆嗦。
“何同誌,你有郵寄的包裹到了,我給你送來。”
隨著清脆的車鈴聲,一個包裹被放在院門外,何曉友連忙套上衣服出去,牙關打著顫,說,“謝謝二蛋哥,要不要進來喝杯茶暖暖?”
快遞員戴著狗皮帽子,把脖子縮在毛茸茸的圍脖裡,隔著手套拍著他的肩膀,“不用,我習慣在外麵跑了,等會還要給人送信呢,對了,這是許同誌家裡寄過來的信,你順便幫我帶進去。”
“好,我這就拿給他。”
“快進去吧,你是從南邊過來的娃娃,受不得凍。”
何曉友想說他的家鄉不歸於南方,但在這些人眼裡,恐怕隻有東北三省才算北方,乾脆閉上嘴,拿上包裹進屋。
新老知青窩在兩間屋子裡,男女知青都是住著集體宿舍,六個人一間,睡在同一個炕上,無論生活睡覺都很不方便。
不是沒人想搬出去單獨住,但冬天實在太冷,出去的話要考慮柴火不夠燒,每天需要出去挑水做飯,睡前必須先燒炕等諸多問題。
倒不如住在一起相互取暖,免得凍死在屋子裡都沒人知道。
一群大老爺們住在一起,炕上的熱氣一熏,屋裡的味道可想而知。
何曉友下意識皺了皺鼻子,把包裹放在自己睡覺的區域,然後伸手,信封精準地落在了許碩手裡。
摸著還挺厚實,他猜想,許家應當是給他塞了錢,不然他也不能穿上新棉襖。
何曉友其實沒想著打開包裹的,可趙猛一直在宣傳他家裡的條件多好,家裡多疼他,讓眾人產生好奇,紛紛想看他家裡人給寄了什麼。
尤其是那位來自京城的知青,自詡是這批人中最闊氣的,趙猛整日跟在他身後拍馬屁,又挑撥他們的關係,他以為何曉友是打腫臉充胖子的人,對他多了幾分蔑視。
在起哄中,何曉友打開包裹,最外麵一層便是厚實的棉襖,他認出來是自己父親那套,裡麵放著三斤臘肉,兩斤臘腸,還有許多罐頭,這次全是自家做的,筍丁肉沫,燒椒牛肉,蘑菇雞丁……全是他愛吃的口味,何曉友吸溜著口水,光是看著瓶子,就能想象出自家三叔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