雛菊、鳳仙、雞冠花,黃的白的粉紅的,開得正熱鬨,一股子蓬勃的生機。
趙梅丫摘下一朵玫紅色的鳳仙花,給孫女染指甲,透過窗戶看見臥室裡看書的夫妻倆。
忍不住揚起聲音,“煦寶,你說你爸媽兩個傻愣子,把錢都花在刀把上,生怕讓人看出來。
要種花也不弄點名貴點的品種,什麼秋菊夏蘭,讓我跟戲文裡的老太君似的抽空還能帶著人賞花,眼前這些萬一不說路邊到處都是,農村裡一薅就是一大把,我真是看得夠夠的。”
何瑞雪斜眼看著江衍序,兩人會心一笑。
這些花其實大有來頭。
當年江衍序向她求婚時把成片的野花移植到山穀,帶給她滿目的春色。
如今他們的孩子都幾歲了,山裡的花更是開了又落,種子隨著季節的輪回埋進泥土。
那裡變成了名副其實的花穀,百卉含英,滿山遍地。
他們把山中開得好看的花期長的野花都標記出來,等枯萎後再收集種子。
目前家裡長的這些,就是他們去年灑下的成果,透過窗戶就能回憶起那天的光景。
何嘗不是一種夫妻間的情調呢?
何瑞雪放下筆,江衍序幫她揉著手腕上的穴位。
“媽,貴的花嬌氣,買不來你也不會養,到最後還不是浪費錢。”
“我種了一輩子地,幾朵花還能養死了。”
“那養活了開的花沒人家賣的好看,再說,周圍來來往往那麼多人,你信不信,剛開幾天就有人過來挖走了。”
“嗯,這事我信,有些缺德冒煙的,挖花都是輕的,沒準還要反手把咱家給舉報了。”
趙梅丫不再言語,帶著何曉煦繼續看花,偶爾提醒她不要把摸花的手放進嘴裡。
半個小時左右,前院傳來幾聲招呼,她立刻揚起笑臉,牽著何曉煦出去。
當年種在院裡的桑樹、枇杷以及下端纏繞的葡萄藤已經長得很繁盛了。
巴掌寬的葉片擠在一起如同綠色的傘,形成純天然的涼亭,樹下鋪著平整的青磚,圓形的石桌周圍是四個石凳,大夏天裡用來給家裡人乘涼。
當然,地方越舒坦附近的老頭老太太就越愛往這邊來,他們院子成了新的“街道情報中心”,從前巷子口的幾棵大樹倒是備受冷落。
晚飯後他們紛紛搬著自家的小板凳,拿著蒲扇,一直坐到天黑才回家。
何瑞雪也樂意有人來陪爸媽說話,涼白開是管夠的。
去年他們院裡種的葵花豐收,偶爾還能端出去一盤瓜子給他們嗑。
見有便宜可占,他們更樂意待在這邊,東家長西家短,興頭上什麼話都能往外說,趙梅丫如願以償地掌握了街道上的第一手消息。
等她走到前院,幾個老太太已經坐下來。
她們不樂意坐石凳,相當自來熟地跑去堂屋搬來木椅,路過菜地時順便摘了根黃瓜。
也不洗,直接拿在手裡啃,吃得汁水滋滋的往外冒。
趙梅丫摟著何曉煦坐下,正好聽他們說起趙家的事。
趙老大爺年紀終歸是太大,前年在睡夢中去世,趙老太緊隨其後,沒幾個月也沒了。
大家都說她太孤單,乾什麼都提不起勁頭。
老人家一旦失去那口氣,那真是肉眼可見的一天比一天老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