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0:吞並高國(七)【求雙倍月票】(1 / 2)

幾人合力將城門門栓抬起。

隨著城門發出吱呀低吟,高聳峻拔的城門從中推開,先拉出一條細長門縫,跟著一點點展開,露出城門後忐忑不安的守將。

這名守將是當地頗有凶名的遊俠,他在家中聽說前任守將臨陣脫逃的消息,勃然大怒,當即答應上門找他一同守城的發小。於是,幾人合力在縣鄉遊說,拉起來一支三百餘人規模的民夫軍隊,其中修煉出武氣的,不足兩手之數。他們境界低微,武鎧簡陋,普通人在兵器庫翻找一圈也隻湊出幾套殘破甲胄,剩下的人隻能穿粗布麻衣,身前胸後捆綁木板竹片。

灰頭土臉,麵黃肌瘦。

跟城外氣勢雄渾,殺氣騰騰的雄師一比,顯得弱小又可憐。莫說從他們口中守下城池了,眼神對視都要打個冷顫。那是怎樣的眼神啊?興奮、嗜血、躁動,仿佛下一息就要掙脫韁繩,張開血盆大口咬中獵物脆弱脖頸。

白素一馬當先。

隻見她一揮馬鞭,武卒一蜂窩撲上前,將投降守兵全部捆縛,跟著又有數列武卒整齊出列,把守城池各處要道,例如兵器庫和糧庫。

“……裡頭空蕩蕩,老鼠見了都搖頭。”

白素有心理準備:“情理之中。”

不管怎麼說,守兵比那些逃兵有骨氣。

白素心裡也窩火,但沒有這些貪生怕死的東西,己方入城也要費點功夫。攻城打仗能不流血死人已經是不可多得的奇跡:“不提這些玩意兒,先清點人手,看看城內還有多少人,眼下安撫民心要緊。若是城內缺糧,咱們自己先填上,讓高國這幫人看看差距。”

這種聲音也證明她常年吃得飽。

直到有人熬不住饑餓去最近的粥棚。

武卒在乞丐昏倒前開口:“帶碗了嗎?”

這巴掌一看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將人門牙打斷,連腦漿都能混均勻。也有乞丐想賭一把,揣著不想當餓死鬼的念頭,畏縮湊近。

若是看臉,這些武卒有男有女。要是看身段,每個胳膊都比自己腿粗,有點雌雄莫辨。特彆是那個擼袖子攪大湯勺的女人,隻見她單手握勺柄,上臂微微發力,一塊塊雄渾肌肉臌脹。大火蒸烤出的汗水將棕色肌膚覆蓋,乍一看像打七八層蠟。精心拋光,明光鋥亮。

雖是敵人,但她看不慣這種行為。

距離最近的武卒抬眼。

她聲音不似尋常女子尖細,但也沒男人特有的雄渾,旁人一聽就知道她是個中氣十足又氣血充裕的健壯女子。雙方隔著十幾步遠,她的聲音仍能清晰傳入乞丐耳畔。

他們也高估了高國各地的防守能力,發財美夢被迫戛然而止,最後不得不提前收拾行囊家當跑路,城內出現了饑荒。白素命令武卒搭棚施粥,還讓手底下的人騎著戰馬穿梭大街小巷通知這一消息。一開始無人相信,家家戶戶緊閉門窗,生怕露頭就被殺了當軍功。

一眼就將乞丐嚇得兩腿僵硬,渾身發顫。

跟那些三天餓九頓,氣虛無力的人不同。

幾個庶民止步不前,生怕武卒亮出巴掌。

乞丐從懷中掏出一個滿是豁口的陶碗,這隻陶碗還有小半截斷口,是他討生活的主要家當。武卒看了一眼,衝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吩咐道:“拿一個新碗給他。喝完了,自覺將碗丟那個竹筐,彆擅自帶走。”

城中高門富戶逃命之前,早就將值錢的玩意兒卷走,不能搬走的也砸毀燒毀。魯繼等人率兵去接手,官衙裡麵鬼影都沒有,堆放卷宗的桌案都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魯繼氣憤道:“這些小人逃就逃吧,糧庫輜重也搬了,誠心想餓死城內守兵!”

粥棚裡麵有好幾口半人高的陶缸,底下架著火,怪異的是缸底卻沒有多少柴火,隻看到幾個武卒眼神專注地蹲坐在缸前,衝陶缸底下伸手。一旁還有幾個紮著頭巾的武卒拿著長柄大湯勺,在缸裡麵一圈一圈攪拌。隨著幾人的攪拌,濃鬱粥香霸道鑽入過客鼻腔。

不僅是官府糧倉被搬空,民間儲糧也被提前洗劫。本地糧商隸屬於地頭蛇,地頭蛇消息比普通人靈通得多,提前大半月知道康國兵馬攻打方向,利用兩地信息差,提前收購囤積糧食。他們準備在糧食最高價的時候拋售,說不定還能再趁火打劫一把。

奈何沈棠兵馬比較猛。

城內的糧食短缺比預想中還大。

整個過程,乞丐都迷迷糊糊的。

待他回過神,自己已經蹲在角落,跟前地上放著一隻飄散熱氣的木碗,右手捏著一隻鹹香酥脆的大餅。這隻大餅有自己兩張臉大,厚度有一指。他一口咬下去,肉油在口中彌漫,還有一點兒清新蔥香。他有記憶以來,品嘗這樣美食的次數屈指可數。

寥寥幾次還是幸運吃到大戶人家的泔水。

一般情況下,乞丐是沒資格接觸這種泔水桶的。大戶人家處理泔水的下人會將泔水送去處理,一番挑揀還能賣不少錢,幾年下來都能置辦不錯的宅院。這種好東西沒點運氣,嘗都嘗不到。不過,也不是沒有意外情況。

要是碰上喜事,大擺流水席,乞丐湊過去說兩句吉祥話也有機會分到好處。若運氣不好,碰上刻薄小氣的主人家,彆說討一口泔水,沒有被毒打一頓丟命都算好的。

想想這些,再看看眼前。

乞丐生怕旁人搶走自己手中吃食,兩手捧著大餅就是一頓猛啃,顧不上咀嚼就往肚子裡咽,實在咽不下去就灌一口熱粥就著咽下去。再抬頭,粥棚前麵已經擠滿人。

亂哄哄的人群被武卒一個眼神恐嚇,瞬間安靜如雞,聽從命令一個個排隊:“不排隊的人不能領粥,敢插隊的人要領一棍!你們要是能挨上一棍不散架,就試試。”

說著,看向粥棚地上豎著的木棍。

這根棍子比在場幾人腰身都粗!

真要挨上一棍子,真的要去見太奶。

麵對性命威脅,人群不敢冒險,再餓再心急也隻能一個一個等,混在其中的地痞流氓也不敢造次。他們都看到了,這些武卒的衣裳還沾著洗不乾淨的褐色血液。誰也不想被對方捏碎脖子,洗洗乾淨變成陶缸中的熟人。

隨著施粥消息被證實,越來越多人願意出來,期間也有不和諧的畫麵。總有人被武卒單手拎出來。力道不重,但也能將人摔個趔趄。對方怒睜大眼,急赤白臉道:“你作甚?我不是老老實實排隊,這也沒插隊,你憑什麼將我拽出來,施粥施不起彆騙人啊。”

看出這批人沒殺人的意思,一些滾刀肉膽子就大了,平日的蠻橫嘴臉一展無餘。

“瞧你比豬都肥的身段,領什麼粥?”

胖得下巴三層肉,眼睛都要被擠沒了。

“你光喝水都能活,來占什麼便宜?”

紅光滿麵,根本不像飽受饑餓。

那胖子還想橫,滿腔脾氣在雙腳離地那一刻熄滅了,他被一個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女人拎起來,丟出了排隊人群。他不甘心爬起來,兩瓣屁股疼得像是分成四瓣,憤憤走了。

跟著,又有人被揪出來。

這人倒沒多胖,但衣裳連個補丁都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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