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見硬骨頭,撬不開嘴怎麼辦?
沒事兒,沈棠也有planB。
“寥少美這兩年還挺忙碌……”秦禮翻看著幾乎有半人高的畫軸書簡,隨便打開一幅都是一張戰船設計圖。作為外行人隻能看看熱鬨,但從複雜結構來看,就知不簡單。
這麼多機密,也不知寥嘉湊了多久。
沈棠莞爾:“少美沒少跟我抱怨此事,在外出差工作量比在尚書省還多,每天不是在奔波就是在奔波的路上,想要我多漲漲俸祿。”
一人肩負起挑撥離間整個西南大陸勢力的重擔,可不就是勞心勞力?挑撥離間可不是一個輕鬆的活兒,他還得弄清楚各個家族譜係,免得弄錯了,導致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僅是身體累,腦子也累。
偏偏他這位主上還習慣臨時加派任務,逮著他一頭羊薅。雖有諸多壞處,但考慮到出差不用跟同僚勾心鬥角,差補也夠,還是忍了。
秦禮順著話題說笑。
“少美是大功臣,這個俸祿得漲。”
專業的事情自然要交給專業的人去乾,秦禮不擅長天工造物,這些圖紙書簡都給了將作監墨家墨者。沈棠當即傳召北啾過來議事。
北啾一來,幾人從沈棠口中得知事情始末,這堆東西在他們眼中莫名生出勾魂攝魄的魅力,將他們眼球牢牢抓住,撕都撕不開。
“多謝主上賞賜!”
北啾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開口謝恩,生怕晚一步讓工部那邊搶了項目。三省六部之中,唯有工部是由兩名侍郎主事,掌管康國境內工程事項,跟將作監的業務有部分重合。一部分獨屬於工部的活兒,這些年也是將作監負責。將作監跟工部的關係微妙。
北啾作為出身墨家的將作監大匠,有事業心的同時也為墨家發展鞠躬儘瘁,人吃五穀雜糧,墨家想壯大,福利待遇也要吸引人,這些年沒少跟工部競爭額員與人才待遇。
她隱約也有預感,兩個部門職責有重疊,日後定要合並精簡,明確分工,減少冗員問題。問題就來了,誰被裁員?誰被吞並?北啾不可能讓墨家大本營讓工部之人吞了。
想要保住現有一切,或者來日更進一步,將作監必須壓過工部!如何實現這想法?
立功!
回頭工部拿什麼跟她爭?
沈棠不知北啾腦中燃起熊熊鬥誌,她慎重叮囑:“局勢緊迫,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需儘快破解,再傳授士兵如何駕馭戰船。”
以北啾為首的墨者將這些戰船完全分析破解,製出戰船模型,再讓隨軍文士記下,最後以言靈將其化為真正的戰船。每一艘戰船都要配上士兵,待士兵學會駕馭,最後臨時抱佛腳磨合一番,勉強也能用一用。按照正常流程,培育一支水師少則一兩年,多則三五年,但沈棠這邊有墨家給開掛,耗時最久、投入最大的戰船反而是最簡單的環節。
戰船問題能解決,士兵上手就容易許多。
彆的沈棠不敢打包票,但這群士兵的紀律習慣和學習能力,基本堪稱同時代拔尖。她在給士兵掃盲這件事情上格外堅持,軍中除了練兵習武,還有大大小小的文試月考和半年考。甚至給每個折衝府都尉都下達了KPI!
入伍年限不同的士兵有不同的掃盲率。
識字不達標,問罪負責人。
掃盲項目在軍需開支占了不小比例,朝中文武表示不太理解,士兵學會打仗就行,何必再投入不必要的精力?有這個錢,完全能購置更多東西,招募更多士兵。識字有什麼用?入伍士兵年紀都過了啟蒙,再怎麼識字也無法改變結局,頂多讓一個文盲且蠻橫的武夫變成一個識字的武夫,並不能增強戰鬥力。
甚至連一些老人也表示疑惑。
世家寒門也表示此舉浪費。
沈棠依舊我行我素:【讀書識字能讓人明理,懂得禮義廉恥,知曉人倫綱常,學會愛國惜民,怎麼能說沒用呢?再說了,他們不識字,給他們講再多道理都白費功夫。】
想要給人洗腦,首先要對方聽得懂啊。
隻會打打殺殺有什麼用?
民間都說“匪過如梳,兵過如篦”,庶民厭惡兵卒更勝過土匪,還不是因為軍閥乾仗的時候,底下士兵沒有拘束,乾的事情比土匪更殘暴?想扭轉這種印象,約束兵卒,光用拳頭不行的,還要學會用思想去教化他們!
沈棠堅持的事情,鮮少有乾不成的。
這些年下來,終於能看到成果。
紀律嚴明,行動迅速,學習能力強大,武卒團結緊密,每逢戰事突發,也能以極高的效率完成變陣,即便遇見了苦戰,作戰思想與意誌也能支撐他們堅持更久,不至於一有潰散失敗的苗頭,一個個就望風而逃,潰不成軍。
自然,他們臨時抱佛腳,學習如何駕馭戰船,協同命令作戰,短期也能有模有樣。
萬事俱備,隻等北啾這邊打開突破口。
為了趕進度,將雲策也調撥過去。
將作監編外人員也能打個下手。
北啾忙得連一口茶都不吃,抬頭就看到雲策唇角還未收起的苦笑,壓力讓她火氣有些大——趕工加班的社畜怨念比厲鬼都重:“給我打下手,委屈你這位雲大將軍了?”
她的嗔怒隻讓雲策覺得享受。
他殷勤給對方遞一口糕點。
“雲某能力拙劣,是怕耽誤北大匠。”
“能力拙劣?”
她不知想到什麼畫麵,將半塊糕點拍回去,雲策張嘴便用虎齒接住。勁裝青年跟在她身後點評:“子固糖放多了,甜得有些膩口。”
“你做個人吧,何時這麼促狹了?”北啾一想到鮮於堅被調去另一路兵馬之前,還得抽空揉麵團做糕點伺候他師兄,便覺得雲策也是不當人。多老實一人,跟誰學壞的?
“怎是我促狹欺他?”雲策一邊按照北啾的數據,凝聚出一個個等比縮小的戰船零件,一邊跟她閒聊,意圖讓她鬆緩緊繃神經,“你是不知道子固為何去學這門廚藝。”
北啾還真不知道,抬頭看他等解答。
雲策道:“去歲臨近年關,你不是有一陣子胃口不好?子固從營中下值,偶遇你乾嘔不適,還以為你有了,私下與我說放心生,孩子他帶。這一套完全是學那公西仇。”
鮮於堅的邏輯很簡單。
北啾肯定放不下將作監,不可能有空閒照顧孩子,雲策受雲達醍醐灌頂,日後也是要衝擊二十等徹侯的,也分不出心神養育後代。二人皆是無父無母孤兒,身邊沒個長輩幫忙分擔,思來想去就他一個同門師弟能派上用場。
這事兒,舍他其誰?
再加上公西仇這兩年帶甥女不亦樂乎,鮮於堅主動代入舅舅身份。帶孩子,還是家養的叔叔/舅舅用著順手放心。那陣子,鮮於堅跟公西仇走得很近,近到雲策都生疑。
當時並未多想。
鮮於堅當年就是公西仇救的,二人有往來也正常,雲策作為同門師兄並不會乾涉。
北啾:“……”
雲策無奈:“他也不想想,他師兄跟荀永安,你跟公西女君,終究是不一樣的。”
公西來是普通女子,蹉跎到年近三十,還不知能以肉體凡胎之軀跟荀定廝守多久,急於要個子嗣也情有可原。北啾能修煉,不愁壽數,一門心思掛念墨家發展、鑽研《天工開物》,不論是婚嫁還是生育都太占精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