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訥的八百裡加急比羅三先一步抵達。
這點在沈棠預料之中。
“正好,公義也在,一起看看吧。”沈棠飛速過了一遍上麵的內容,頭疼之餘也有些慶幸,頭疼是因為中部大陸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大手筆,慶幸則是因為苗訥幾個活下來了。地盤丟了就丟了,隻要人還活著就遲早能拿回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怕就怕山沒了,柴也沒了。
欒信隻看自家主上表情,還以為是超出預期的好消息,看過之後發現除了苗訥幾個活著,其他都是壞消息。特彆是偷襲袁撫郡的神秘弓箭武者,此人能力過於恐怖了……
其他武者都是人,這廝涉足神的領域了!
跟其他人完全不是一個層次。
即便己方掌握了有效情報,碰上也不會被打措手不及,但他怎麼看都覺得此人是心腹大患,會給己方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一箭過去,一箭未來?人間焉有神仙哉?”
沈棠道:“那這神仙也不靠譜啊。”
她總覺得這裡頭有個悖論。
這一箭通向的過去是已經發生的,那麼未來呢?已知這個世界的未來被雲達綁上了定時炸彈,彆說一甲子了,十年都不到了啊。也就是說,要是未來是毀滅的未來,她射誰誰死,要是沒射死則表示未來贏家必是沈棠。
崔麋就能看到未來會發生的片段。
無晦的文士之道也能夢到未來信息。
現在多一個一箭將人快進一甲子的武膽武者,也不值得多驚訝。多接觸這種能力,沈棠便覺得也就那麼一回事兒。值得重視,但不值得如臨大敵。嚇唬人的成分更多些。
欒信怎麼也輕鬆不起來。
一個學生逃出來了,另一個還生死不明。
“此人為何囚禁來去?”
從八百裡加急內容來看,苗訥一方試圖索要項招無果,還被那名武者譏嘲。己方派使者去交涉贖回俘虜事宜,敵方不是獅子大開口,便是根本就沒打算讓康國贖回項招。
對欒信的疑惑,沈棠倒是能猜到一些。
公羊永業有跟自己備案項招的身世。
“先去將人贖回,若來去也在俘虜之列,他們獅子大開口也認了,若不在裡頭,再商議營救事宜。”沈棠含糊跳過他的問題,倒不是她不願意告訴,而是這裡頭的前因後果解釋起來太複雜了,時間跨度也長,又涉及眾神會以及上個人類文明末年的老黃曆。
欒信主動請纓。
“主上,此事可否交由臣辦理?”欒信就是朝中不爭不搶的典型,因為文士之道的弊端,沈棠也極少會派遣他處理這種對臨場應變能力較高的差事,更彆說他主動請纓。
此番反常,多半是因為兩個學生遭遇。
他這個當老師的坐不住了。
哪怕礙於形勢無法替二人出頭解氣,欒信也要會一會敵人。沈棠斟酌了幾息,最終還是答應了欒信請求。在己方情報相對弱勢的情況下,欒信確實是最適合的出使人選。
“那就辛苦公義了。不過,先不急著出發。中部大陸那邊有合縱之勢,跟此前各掃門前雪的狀態不同。你作為我的左膀右臂,也會是被刁難的目標,你帶夠人了再去。”
兩國交戰各有輸贏,雙方互相贖回己方俘虜是正常操作,而眼下康國剛經曆西南大戰,又被西南大陸亂糟糟的經濟嚴重拖了後腿,亟需休養恢複元氣。敵方趁她不備偷襲康國各處飛地,抓了一批俘虜當籌碼,反觀己方手中卻無對等的俘虜,屬於賣方市場。
人家願不願意做這筆“買賣”?
還是打著商議頭銜將人騙過去再宰一刀?
亦或者肯做“買賣”卻想漫天要價?
主動權全在敵方手中。
康國投鼠忌器,不得不跟著對方的節奏。
以防萬一,沈棠肯定要給欒信安排能讓他順利歸來的保障,否則她是不會放人的。
“主上是要等共叔將軍和雲將軍?”
共叔武形態特殊,往前一甲子還能拿到短暫活人體驗卡,往後一甲子實力會更強。
魏城輕輕鬆鬆活了這麼長年頭,沒道理共叔武就不行。說不定未來一箭還能將他送上十九等關內侯/二十等徹侯行列。雲策則是受了雲達的【醍醐灌頂】,後者給他的一身修為還未完全吸納,藏於經脈之中,足以抵消過去一箭的影響,而未來一箭的話……
雲策一看就是長壽麵相。
二人隻需警惕未知的第三箭就行。
沈棠搖頭,露出一抹欒信不太理解的狡黠笑意,活像是一隻精明狐狸:“臨時將他們調過來也來不及了,我有一個更好的人選。”
“更好的人選?”
一時半會兒,欒信想不到其他人。
沈棠忍俊不禁:“嗯。”
欒信按捺住擔心:“此人何時能來?”
“算算腳程,應該也快了,要不了一兩天就能主動送上門。”作為本尊,沈棠自然知道化身子虛將羅三誆騙跑腿一事,也知道羅三對“夏侯女君篡位”有著謎一般執著。
這種執著已經有點兒病態了。
用飯圈的話術來說——
“那就是一個毒唯。”
還是超絕事業粉的激進毒唯。明眼人都看得出沈棠是康國的主心骨,一旦她噶了,偌大康國就會踏上武國老路,西北西南兩地重新陷入戰火,軍閥割據。“夏侯梨”作為遠離康國王庭的“臣子”,幾乎不可能鎮壓這種局麵。羅三知道這些,但羅三不在乎。
他隻在乎夏侯梨能不能上位成功。
篡位成為一國之主,其他可以慢慢經營。
其實不僅是羅三,這世界絕大多數人都是這個思維——小國割據,偏安一隅,便算成功了。什麼統一天下,那都是不切實際的。
欒信卻聽岔了:“都尉?何處都尉?”
沈棠:“……”
額,欒信也不算是聽岔。
羅三確實是杉永郡的都尉。
也是夏侯梨的毒唯。
人家這次不僅要送國璽,還準備趁機會將自己做掉呢。二十等徹侯上門搞刺殺這事兒還是不告訴欒信了,免得將他嚇到。沈棠見外頭天色有些暗,便留了欒信一起用膳。
“臣來得巧了,主上也留臣用膳唄。”
沈棠先聽到他的聲音,隨後才聽到宮娥通傳唱喝。顧池辦差回來帶著一身風塵,臉上有幾分倦色,嘴上卻精神得很。欒信最瞧不得他這副輕狂放蕩模樣,眉頭都能擰出一個川字,他道:“你這是禦前失儀,藐視君上。”
顧池眼珠一轉,翻了個風情萬種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