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使者見他不說話,啟唇淺笑,露出兩排皓齒,滿懷惡意地問:“少將軍可知破城之後要做什麼?”見公西仇還是不說話,他笑著道:“孝城上下,一條活狗都不留!”
公西仇:“……”
“少將軍有無覺得這話耳熟?”
公西仇淡淡道:“不覺得。”
幕僚使者問:“少將軍覺得此舉如何?”
公西仇道:“我等聽令行事。”
言外之意就是命令怎麼下他就怎麼做。
幕僚使者聞言:“哈哈,甚好甚好……”
公西仇:“……”
林風聽到公西仇踢開帳幕,嘴裡還罵諸如“有病”之類的詞,齜牙咧嘴給自己上藥的屠榮也看了過去,暗暗嘀咕他受了誰的鳥氣。
公西仇道:“大聲說話。”
屠榮聽話大聲:“你受人鳥氣了?”
公西仇:“……”
屠榮絕對是他見過腦袋最鐵的少年之一,讓說大聲就大聲,什麼話都敢說出來。雖然自己也會這麼乾,但他是假虎,而屠榮是真的虎。他重重一哼,道:“沒人!”
屠榮嘀咕:“看著可不像……”
公西仇:“……”
林風和屠榮看著公西仇拿了武器掛腰上,來時匆匆,走也匆匆,再加上帳外一直沒消停的腳步聲和兵器不時碰撞的動靜,他們都嗅到了戰爭一觸即發的危險氣息。
林風問道:“要打仗了嗎?”
“你還記得你腳下是什麼地方?”公西仇嗤笑,點了兩名信得過的心腹,讓他們護送林風二人離開,林風和屠榮對視一眼,一個都沒動,公西仇問,“你倆莫不是賴上我了?”
林風道:“不是,隻是不解……”
先前一直沒征兆,現在突然這麼安排,林風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還是不好的事情。
公西仇道:“要麼走,要麼留。”
他丟下一柄沾了毒的匕首。
林風不再問了。
兩個半大孩子換上公西仇心腹帶來的破舊衣裳,洗得乾淨的臉頰被塗上臟泥巴,揣著一小包裹的盤纏和乾糧上路,屠榮要帶的東西多點,還有裝著親人的骨灰盒子。
林風也不敢哭,隻是回頭的時候,遠遠看到連成一片、似祥雲一般的旌旗迎風招展。
她張了張口,似乎猜到了什麼。
屠榮道:“師妹,不要看。”
兩名心腹此前受過公西仇的恩惠,又仰慕少將軍在戰場的無敵雄姿,對其愛得死心塌地。收到公西仇親自委托的護送任務,二人自是激動萬分,拍著胸脯保證一定完成。
其中一人問:“二位小哥兒可有去處?”
為圖方便,林風也被打扮成男童模樣。
林風想了想道:“有的。”
她不知道自家郎君此時在哪裡,但她知道應該去哪裡碰一碰運氣,隻是——敵我不明,她不能將兩人引到村子,怕將戰火也帶過去。上到半山腰,剩下他們自己走。
想著即將回家,內心安定不少。
那人笑道:“如此便好。”
孝城駐軍此時是完全笑不出來。
哨塔上的士兵大老遠便探查到上萬規模叛軍靠近,立馬將消息傳了下去。城門上的士兵目力沒那麼遠,隻隱約看到遠處揚起沙塵。抬頭看了眼天色:“這還沒到時辰吧?”
叛軍每天定時往城內拋百姓屍體。
百姓惶恐不安,這兩日已經有數百人相繼出現同樣病症,還有發病比較急,從病症出現到暴斃隻用三天。孝城內,百姓人心惶惶,若非郡府出麵整頓安撫,情況更嚴重。
今日又來。
守城士兵還以為又是來拋屍。
但待叛軍走近,看到他們全副武裝,心知不妙,立刻奏響示警號角。但讓他們萬萬沒料到的是,叛軍今日跟以往的風格大不相同。以往溫吞拖延,今日卻似利劍出鞘。
剛列陣便有箭雨如潮,從天而降。
有士兵反應不及,中箭倒地,摔下城牆。
三息過後,第二波箭雨又即將襲來。
士兵心生絕望。
“賊子爾敢!”
就在這時,耳邊聽到一聲高喝!
落在駐軍士兵耳中,頹唐的精神猛地一振!
“諸君莫慌,與我禦敵!”原來是暫代楊都尉職責,統帥駐軍的武膽武者,個頭高大、身形魁梧,儘管實力修為僅是七等公大夫,但經驗豐富,行事沉穩,最擅長的便是防禦,喜歡以守為攻。他一出麵,駐軍士兵便有了主心骨,士氣暴漲。
士氣凝聚成旋,彙聚而來,武膽武者氣勢在這番加持之下,節節拔高。與此同時,武膽武者身上的武氣也分成三四百道,分彆沒入士兵身體。這三四百人,氣勢渾然一體。
“此處孝城,賊子禁止!”
隨著這聲高喝傳開,腳下城牆驀地原地拔高十數丈——不,不是城牆拔高,而是在城牆之外又升起一道丈餘厚的武氣城牆。箭雨落在牆麵叮叮作響,激起密集漣漪。
這一波箭雨下去,竟連裂紋都無。
但,無人為此露出欣喜之色。
誰都知道這隻是敵人的一波試探。
看敵人規模,少則萬人。
自己雖有城池便利,但孝城先前被幾番破壞,修修補補隻能勉強用著,再碰到一個狠角色,怕是要徹底報廢。待那名武膽武者看到城下來犯叛軍軍陣,臉色更是變得鐵青。
這時,叛軍齊刷刷停下。
兩排人整齊分開,有一青年將領拍馬而出。
他便是公西仇。
言簡意賅道:“爾等現在投降,可留一命!”
他聲音一點不大。
靠著武者秘法,能清楚傳到城牆眾人耳中。
守城駐軍聞言,勃然大怒。
率兵的武膽武者同樣被激出了怒火。
上來就讓人開成投降可保一命。
這小子當真是囂張!
他道:“放肆!”
不用多談,打就是了!
城牆上,城牆下,有節奏的高亢戰鼓響起。
動靜驚動了數方人士。
“敵人攻城了!”
傳信士兵將消息傳到城內郡守府。
烏元臉色倏忽一變。
顧池道:“莫慌,且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