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聽了有些懵。
“啊這……忠義兩全???”
她聯合上下文琢磨這話的意思。
一個詭異的想法躥上心頭,林風莫不是在想怎麼拿她刷經驗吧?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沈棠看著稚嫩的林風,喟歎道:“你有這種反抗不服輸的精神是不錯的,但一開始最好還是找一個挑戰難度小一些的……畢竟你家郎君我可是文武雙全……”
林風的發展有些小小的偏科。
孰料——
林風的臉上掛滿了問號。
完全不明白這事兒跟“反抗”、“不服輸”有何乾係?自己也沒說要挑戰自家郎君啊……
二人的腦回路並未搭上線。
不過,有一點林風是聽懂了——自家郎君對此事態度沒有她以為的忌諱。於是,林風鼓起勇氣,她想聽聽沈棠的意見:“倘若此事發生在郎君身上,郎君會怎麼做呢?”
沈棠:“……”
自己刷自己經驗,她能有什麼想法?緊跟著,林風下一句讓她意識到自己產生誤會了。
林風神情認真地向沈棠求教:“郎君是奴家追隨侍奉的人,但公西將軍也在奴家瀕死之際,救了奴家一命,可他又是阻攔郎君的人,奴家該怎麼還了他這份救命之恩呢?”
沈棠看著麵色還很稚嫩,但說話語氣卻與成人一樣穩重的林風,認真思索了一會兒。
“這個問題啊,我也無法回答。”
林風驚訝:“郎君也不能?”
沈棠笑著承認:“我又不是全知全能的人,一介凡夫俗子罷了,為什麼一定要‘能’呢?再者說,這種涉及兩難的問題,一般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也可能是怎麼選擇都不對……這種情況下,隨心而為就好……”
林風仍舊不解:“隨心而為?”
沈棠拍她肩膀道:“意思就是說——人生倥傯三四十載,去做你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對你來說,那就是對的!”
林風默不作聲地琢磨這話的意思。
沈棠見她一副頭發都要愁光的糾結表情,哈哈大笑著道:“小林風啊,你可真是塊活寶貝。咱們跟公西仇隔了那麼——遠,未來未必會有交集,更遑論是對立了……你早早就發愁‘忠義兩全’這個難題,唉,早了早了!”
但林風並未發笑。
她反而一臉嚴肅地道:“會有的。”
沈棠挑眉:“無晦告訴你的?”
林風擱在膝上的手攥緊成拳,一字一句,堅定地道:“老師從未教過奴家這些,但奴家是這麼想的。郎君的存在便注定了您與旁人不一樣!隻要您不倒下,一直一直往上走,注定會碰上公西將軍。倘若碰不到,那必是公西將軍已經亡於他人手!”
自從林風聽說康先生、顧先生、祈先生和老師之間錯綜複雜的交集,她便生了個疑問。
大陸這麼大,為何這些人不是相識、故交便是聽說過彼此、神交已久呢?明明是天南地北的幾個人!若他們是普通百姓,恐怕臨近村落也會不相識……如此,她明白了。
因為幾位先生都站在高處,也正在往更高處走,站得越高人越少,互相結識的幾率自然大。那些普通百姓、被困在後宅的女子,受約束一直待在低窪處,猶如“井底之蛙”。
不知為何——
林風看那“井”礙眼得很。
她又想起前不久,自家郎君說的那句“這世上還沒哪個硬骨頭能硬得過我的劍,若是有——便砍了它”!林風也在想,這世上若有“井”困住她,那便拆了、平了那座“井”!
沈棠露出一瞬的愕然神色。
轉瞬又露出誇讚之色:“了不得啊了不得啊,無晦可真是收了個好學生。你對你家郎君這麼有自信,我又豈能讓你失望?我答應你,以後要是撞上公西仇,我便出手生擒了他,再給你一個給他求情的機會,讓你還了他對你的‘救命之恩’,‘忠義兩全’!如何?”
林風眨了眨眼。
她似乎沒想到還有這種解決辦法。
但的確是個不錯的法子。
至於公西仇會不會因為沈棠的念叨而打噴嚏,這就不是沈棠關心的範疇了。
聯盟軍修整了一日半,重新向孝城城下逼近。鑒於公西仇給他們帶來的心理陰影太大,他們對沈棠的態度也越發熱情起來,畢竟還指望沈棠挺身而出,牽製公西仇呢。
一路上也碰到了幾支小規模的叛軍。
他們基本都是偷襲一波就逃。
惹得眾人精神緊繃,聯盟軍飽受騷擾之苦,草木皆兵,走走停停,腳程極其緩慢。
可是很快——
他們發現沒這必要了。
前方幾路斥候快馬加鞭奔來。
“報——”
吳賢盟主問:“有何消息?”
斥候的回複驚呆眾人。
駐紮孝城的叛軍正在撤兵。
吳賢盟主臉色一僵,他不敢相信地追問:“你說什麼?撤兵?誰撤兵了?叛軍撤兵了?”
斥候回答篤定:“是。”
吳賢盟主與眾人麵麵相覷。
有人嘀咕:“那夥人葫蘆裡賣什麼藥?”
占據上風的情況下,大軍撤出孝城???那叛軍費了老牛鼻子勁兒,攻下孝城是為什麼???莫不是閒得蛋疼了???眾人的想法格外一致——彘王叛軍想搞貓膩!
己方萬萬不能大意上當!
秦禮卻在此時想到了一種可能。
還有人也想到了這點。
低聲囔囔:“莫不是已經達成目的了?”
聽聞此言的眾人紛紛陷入詭異的沉默。
他們猜測彘王派重兵去搞孝城,是為了孝城那塊突然現身的國璽,他們在座有些人也是奔著這玩意兒來的——隻是鄭喬還未徹底倒台,誰也不好將此事擺在台麵上說。
現在有人站出來戳破這層窗戶紙……
他們就更加愁了。
有國璽的彘王叛軍跟沒國璽的彘王叛軍,那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他們聯盟軍湊在一起也未必夠人家一鍋端的。便有人揣著僥幸心理道:“此事——也未必吧?”
國璽這玩意兒哪是那麼容易搞到手的?
在場眾人,盟主吳賢的臉色最差。
他參加這場不倫不類的聯盟軍討伐戰,目的就是國璽,倘若國璽被彘王叛軍捷足先登,自己就是白跑一趟,還暴露了這些年的經營底蘊。要是被鄭喬盯上了——
還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他暗中看向靜默不語的秦禮。
秦禮眼神寬慰吳賢盟主。
吳賢盟主自我安慰……
現在還不是自己嚇自己的時候,隻是有這麼一個猜測,但又不是鐵板釘釘的事實。再說,彘王叛軍真拿到了國璽,最頭疼的人該是鄭喬。正值用人之際,鄭喬也不會拿自己怎麼樣……如此想,他狂跳的心臟平穩許多。
吳賢盟主鎮定自若,聲音渾厚穩重道:“是與不是,追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眾人紛紛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