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連拖帶拽,將翟樂以及被他死死抱住的一大截柱子一起拖回了營帳,交給麵色發黑的翟歡。翟歡頗有些感覺丟人地撇過臉,他還第一次見到自家堂弟醉得這麼厲害。
沈棠道:“笑芳就交還給你了。”
翟歡接過自家不爭氣的堂弟。
臉色不愉地道:“麻煩沈郎主了。”
“不麻煩,笑芳也是性情中人。”
沈棠替翟樂說好話,奈何翟樂拖後腿,還抱著柱子喊“沈兄,給酒囊滿上”,聽得翟歡臉色又刷得黑了一層。沈棠看看天色還未徹底大亮,沾著一身淡淡酒氣回了營帳補覺。
翟樂宿醉到晌午時分才醒。
沈棠這邊東西已經收拾得差不多。
正如顧池擔心的,那三四千老弱婦孺也不是每一個都願意背井離鄉,最後隻剩一千八百餘人願意離開化作廢墟的故土。麵對這個結果,沈棠也無法,隻得尊重他們選擇。
點齊糧草和人馬。
預備太陽正好的時候啟程離開。
翟樂大醉醒來,草草洗漱。
吳賢盟主和穀仁親自過來送行,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沈棠領了這情,騎在花裡胡哨的摩托背上,抱拳與二人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吳兄、穀公,二位他日再會。”
吳賢盟主還禮道:“再會。”
穀仁也道:“再會。”
身側還有看著消瘦不少的少衝。
為了壓製體內的蠱禍,他吃了不少苦頭,但整體精氣神還不錯,也學著穀仁抱拳。
“再會!”
沈棠單手拉著係在摩托脖子上的韁繩,控製著它調轉方向,手一揮道:“啟程!”
行了一段路,走上官道岔路口。
翟歡兄弟也正式向沈棠告辭道彆。
翟歡也學著沈棠那番說辭,爽朗笑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沈兄,未來再會!”
沈棠道:“再會。”
二人又一一跟祈善他們告辭。
揚鞭催馬,朝著另一個方向駛去。二人身形越來越小,化作小點消失在叢山密林之間。
沈棠長歎一聲,扭頭看向祈善幾人。
“我們也走!”
“是,主公。”
因為隊伍中間還有一千八百多老弱婦孺,行進速度並不快,所幸附近叛軍都已經撤離四寶郡,還有趙奉自帶的千號私屬部曲,即便碰上攔路截殺的盜匪也不怕。
偶爾還能聽到豬崽吭哧的聲音。
是的,豬崽還沒吃完。
沈棠笑道:“有機會多養幾頭。”
碰到好日子,宰殺了添點油水。
祈善黑著臉道:“主公還想養?”
沈棠露出一副“我養豬我自豪”的表情:“養豬怎麼了?人不吃飯不吃肉能活?”
祈善:“……”
他不是反對養豬。
他是反對沈棠親手劁豬。
刀鋒所過之處,一蛋不留……
這話傳出去能聽?
顧池:“……”
因為隊伍實力不足人又多,隻能挑著大路走,兩個時辰歇一歇,吃點乾糧補充體力。每逢這時候,沈棠就要消失一陣子,將空空如也的竹筐填滿大餅……
他們攜帶的糧草有限。
能省則省。
路上要是有碰到其他流民,願意跟著的也可以接納——不過他們一聽說是去河尹,留下的極少。一來路途遠,二來地方亂。沿路荒涼淒慘之景,看得沈棠心情大不爽。
如此走走停停了大半月。
“過了這處界碑便離開四寶郡了。”褚曜騎在馬上遙望身後,感慨萬千,不知不覺他在四寶郡這塊地方生活了五六年,也被拘束了五六年,人生最黑暗的低穀也在此度過。
隻要能離開四寶郡,他的人生就能擺脫這種令人窒息的囚禁——褚曜一直堅信自己有展翅高飛、掙脫無形束縛的一日!
而且,就在今日!
沈棠看了一眼頭頂高懸的金烏。
道:“讓大家夥兒停下來歇一歇吧。”
條件允許,沈棠也不勉強疾行。她騎著摩托都感覺自己臀有些受傷,更彆說其他普通人和士兵是雙腿步行,腳上的水泡也不知破了多少個。附近又有溪水,正好補充。
趙奉傳信讓士兵下去安頓百姓。
剩下幾人湊在一塊兒,算了算還有多少日子才能抵達河尹,順便謀算怎樣入主河尹。
先前說過,河尹這個地方民風彪悍,基本是全員惡人,吳賢盟主都覺得棘手。要麼用米糧砸,砸到這些作惡的盜匪乖乖放下屠刀歸順,要麼用重兵去清繳,將他們殺怕!
兩條路子,沈棠都不具備操作條件。
這也是祈善幾人這幾日發愁的。
沿路招兵?
一群沒經驗的碰上殺人如麻的盜匪,焉有勝算?最後浪費財力物力和精力,不可取。
最後達成統一意見。
兵書有曰:因糧於敵。
他們何不依葫蘆畫瓢,學著去乾?
【因人於敵】
一步步蠶食敵人擴大自身,再入主河尹,不然就憑他們手上這些人,碰上那些硬茬子——哪怕沈棠再能打,她也是一個人,哪裡殺得過?趙奉對此倒是沒什麼意見。
殺匪這事兒,他擅長啊。
甚至連他帳下千餘私屬部曲,有一半也曾落草為寇,全是被他一個個打服收下的。
沈棠嚼著大餅道:“這個可行。”
河尹那邊局勢混亂,勢力鬥爭厲害,沈棠這個空降下來的人想分一杯羹,要是沒有足夠硬的拳頭和足夠多的人手,地頭蛇哪裡會服她?
她又問:“從哪裡開始?”
沈棠一向是行動派,說乾就乾。
祈善道:“這個不急,路上慢慢謀算。”
倒不是他不想現在定下方案。
實在是河尹那邊情況不明。
去了才知具體情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