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是抱著“發家致富奔小康”的心態踏入這間賭攤的,俏臉洋溢著愉悅的笑意。
倘若這個世界背景能具象化……
沈棠的背景這會兒估計飄著粉色小花。
不用眼睛看也能知道她內心的愉悅。
康·知道內情·時:“……”
他該如何開口,才能委婉向表達主公——此行不僅不會暴富,反而會雪上加霜?本就貧窮的私房小金庫會遭受重創?
康時幾度想說。
但幾度因為某種期待將話咽了回去。
ε=(′ο`*)))唉
轉念想想,若此行能讓主公徹底戒賭,真正明白“賭非善業”的道理,也不失為一樁美事。康時垂下眼瞼,看著前方主公腦後一甩一甩的馬尾發梢,如此這般想著。
說是賭攤,倒不如說是小賭坊。
賭攤坐落在深巷簡陋民居。
康時眼神意味深長地看著自己主公。
嘖嘖。
這賭攤的位置可真是夠隱蔽的。
也不知自家主公是怎麼摸到這個位置。。
“主公,且慢。”
康時抬手製止想入內的沈棠。
“讓時先探一探。”
說罷,他抬手掀開那張汙濁肮臟、看不出原來顏色的粗布簾,推開木門。民居雖然簡陋,但麵積不算小。熱騰騰的空氣夾雜著各種氣味,撲麵而來,屋內聲音嘈雜。
沈棠探進來個腦袋,左右張望。
口中道:“人可真多啊。”
用手指在鼻尖撲了撲。
眉間帶起幾分褶皺:“味道也大。”
民居麵積不算小,但塞上三四張矮腳賭桌,每桌圍六七人,那就顯得相當擁擠了,角落還有幾撥人在玩鬥雞、彈棋、投壺。沈棠粗略一看,屋內什麼人都有。
有幾張麵孔她還有印象。
俱是工地上的“工友”。
屋內人多,空氣也不怎麼流通。
激動情緒上來,甚至有人熱得脫下半截袖子,露出個膀子,神情專注看著賭桌上的賭具。其中又以玩骰子的人最多,畢竟這種博弈方式更大程度靠運氣而不是智商。
對文化水平不高的庶民比較友好。
“大!大!大!大!”
“哎!怎麼又是小?”
“這都是第三次小了,該大一把了!”某一賭客罵罵咧咧掏出一張“餅條”壓上。
“再來再來!”
“就是,你這不是還贏著麼?”
“下一把一定翻身!”那名賭客數了數懷中的“條子”,咬咬牙,擲出一張,“還押大!不信了,能連著四把小!慢著!這次俺來搖,你這廝的手氣跟你那腳一樣臭!”
一賭客笑著調侃:“怎的?你聞過?”
“呸!乃公就這麼一說!”
沈棠二人的出現並未引起關注。
每天來來往往的賭客多得是,諸如沈棠、康時這樣穿著體麵的,也不是沒有。
康時問她:“幼梨,想玩什麼?”
進了屋,他也不再稱呼沈棠為“主公”。
慶幸,主公還知道斜戴著那張白底紅紋的九尾狐麵具,不然的話——
倘若身份被揭穿,估計等不到第二天,大街小巷就會流傳沈君在賭攤“流連忘返”的流言,且不說表弟聽了會如何怒火攻心,咆哮不止,對庶民也會產生不良引導。
這事兒,偷偷著來就好。
沈棠是想玩骰子的。
不過每一桌人都擠著太多人。
她掂量一下自己的身板,還有眾人身上的氣味,選擇人比較少的“冷門”項目。
“他們這是在玩什麼?”
康時瞄了一眼道:“彈棋。”
所謂的“彈棋”便是二人各執若乾枚黑白棋子,放置棋盤一角,再用手指彈擊對方的棋子,直到一方棋子被擊中取光就算輸。圍觀的賭客可以在一旁押二人勝負。
贏的一方可以瓜分輸的一方。
小賭攤搞不起太好的賭具。
所謂的棋子也相當簡陋粗糙。
康時看了一會兒便知道哪一方要輸,不過他不可以下注,也不可以插手,一旦插手、下注——哎,結果不說也罷。他那文士之道,曾害得勝券在握的賭客被逆風翻盤。
個中滋味一言難儘。
沈棠看了一會兒摸清遊戲規則。
“這不跟公西仇彈珠子差不多?”不同的是公西仇彈的是顆顆龍眼大的珍珠,而這些賭客彈的是抹了黑白二色、形狀大小經過打磨的石子兒,趣味性沒有骰子大。
至於鬥雞、投壺……
沒什麼意思。
後者對於習武之人而言輕而易舉,前者隻會讓沈棠想到雞肉的一百種做法。
看來看去還是玩骰子吧。
“二位可有想玩的?”沈棠二人擱在一眾粗糙賭客中間格外顯眼,賭攤雜役露出一口磨損嚴重的黃牙,笑著迎了上來,“俺們這兒,什麼都有,要不要跟著玩兩把?”
不管是賭坊還是賭攤,盯上的都是賭客的錢,賭客就是他們的衣食父母,區彆在於玩的大還是玩的小。當然,若賭客克製不住上頭了,最後結局都是殊途同歸。
傾家蕩產、賣兒鬻女,甚至當起老鴇,逼迫婆娘去當暗娼掙錢還債……
沈棠問康時:“你看如何?”
康時:“小賭怡情,大賭傷身。玩兒幾次就走吧,回去太晚會讓表弟他們擔心。”
沈棠點頭,擼起袖子。
在雜役的帶領下,二人去了一張人比較少的賭桌,玩的也是骰子。一個骰盅三枚骰子,莊家搖完打開,清算點數大小。賭客隻需要在賭桌下注大小就行,純粹看運氣。
大小幾率各半,發財看命。
當然,說都是這麼說的。
至於裡頭有什麼貓膩,賭客也不知,或者說,他們的能力還不足以發現貓膩。
沈棠雙手抱胸,微微探出身,看著已經開了蓋的骰盅,裡頭靜靜躺著三枚被盤得油光水亮的包漿骰子。結果出來,這一桌的賭客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愁,眾生百態。
她回頭邀請康時下桌也玩。
嘿嘿——
這廝逢賭必輸。
自己隻要反向操作就能逢賭必贏!
二人聯手必能橫掃賭場無敵手!
沈棠似乎已經看到賭客口袋裡的銅子兒都飛到了她的口袋,熱情衝著康時招手。
康時無奈笑笑,摸出兩個子兒。
沈棠道:“你也太小氣了。”
兩錢能乾啥?
雜役也有些許失望。
他的工錢是跟每桌收益掛鉤的。
這個身穿文士儒衫的青年看著清貴,出手不說一二兩銀子,也該是幾塊碎銀,摳摳搜搜摸了半天才摸出兩個銅子兒,著實讓他的期待落空。於是,他將目光轉向沈棠。
聽沈棠的話,這應該是個闊綽的主。
結果呢?
沈棠也摸出兩個銅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