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靠了十烏?不能吧……”在沈棠固有印象中,這些個文心文士還是很有節操的,不至於幫助外族殘害本族同胞,但轉念一想,她的想法未必是正確的。
百國互相征伐近兩百年,一代人若活得久,人均能換兩個以上國籍。如此操蛋的社會背景, 再頑強的底線也會被戰爭和現實來回踐踏蹂躪。按照薑勝的說辭,這位氪金撒錢仁兄空有一身才能,卻礙於“窮”之一字無法發揮,幾十年過得鬱鬱不得誌……
他極有可能因為十烏哪個勳貴賞識他而效忠對方,這無關立場和種族。
隻在於“士為知己者死”。
剛萌生這念頭,便聽薑勝接過話茬道:“未必不可能, 十烏的錢挺好騙。”
沈棠:“……”
這麼沒節操嗎???
薑勝可不關心這位朋友因為什麼來十烏撒錢, 他隻擔心對方會成為己方的絆腳石。隻要己方這裡不走露風聲,十烏那頭想破腦袋都猜不到他們頭上,可——
那位朋友很熟悉薑勝。
難保他不會發現蛛絲馬跡……
繼而順藤摸瓜,抓到他們的蹤跡。
薑勝說出自己的擔心,自家主公跟那藥罐子跟著變了臉色。顧池正想提議讓薑勝坐冷板凳,接下來的行動能不動手就不動手,沈棠卻很樂觀地道:“這無妨。”
那位氪金大佬投奔十烏勳貴隻是他們的猜測,也許人家就是過來采礦的呢。
退一步講,人家真投了十烏陣營,被委派來精確調查部落滅門一案的可能性有多大?再退一步講,沈棠確實背運到家,被氪金大佬抓住狐狸尾巴,那都是多久之後的事兒了?在這個沒有即時通訊和衛星監控的年代,還想在茫茫曠野抓住一支亂竄的隊伍?
至於守株待兔什麼的……隻要她不按常理出牌,就沒人能蹲的到她。
“……若真是不幸碰見了, 殺了便是。我便不信了,十烏如此信任他, 讓他燒國庫。”沈棠說這話的時候, 心裡酸溜溜。這世上富人這麼多, 為何不能多她一個?
顧池道:“縱然如此, 還是要小心。”
沈棠:“這是自然。”
將那個幸運兒的三角碎金還回去,親切慰問一番傷員,喂了一鍋又一鍋新鮮雞湯,看著一眾傷員神色動容感激,沈棠心滿意足回去。在傷兵營門口,還不忘用傷員都能聽到的聲量叮囑主管醫師好好照料他們,強調——食物管飽、藥材管夠,隻求他們活著。
當然,還有一些細節問題。
這事兒就沒大聲嚷嚷了。
她將主管醫師抓到角落吩咐。
此次帶出來的兵卒,近一半都是女兵。她們投靠沈棠前都是貧寒饑苦出身,有記憶以來就沒吃過幾頓飽飯,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營養不良。之後入了營,才有充足食物供應,養得差不多才增加高強度統一訓練。或多或少都帶著隱疾,例如女子月事不規律。
雖說在生死麵前,這隻能算小毛病,可沈棠的心願卻是帶著她們從戰場上拚一條生路,未來的日子還漫長著呢。因此, 這種毛病也要注意, 不能胡亂糟蹋身體。
主管醫師一邊聽一邊點頭。
“主公的吩咐,都已經記下了。”
其實沈棠不叮囑,白素也會關心的——在軍費允許的情況下,調撥一部分預算用以兵卒身體氣血調養。占比雖然不多,效果也難說,但態度還是要擺出來的。
沈棠這才放心回去。
隨著他們離開,傷兵營眾兵士才長舒了口氣,收斂緊繃正經的表情,神色或回味、或欽佩、或感動……他們做夢也沒想到,主公會親臨滿是血汙臟臭的傷兵營。
其實,主公不嫌棄他們是累贅,還命一眾醫師照顧,食物藥材供應著,已經讓他們心懷感激。要知道擱在戰場,食物藥材貴比黃金,都要緊著精銳中的精銳。
至於傷員?
傷口隨便處理處理,給上點兒藥,之後聽天由命了。命大能熬過來最好,熬不過來便就地處理了,還省了一張嘴吃飯。因此,正麵戰場的傷亡往往沒戰後多。
可他們的主公不一樣。
不多會兒,甚至能聽到有人抑製不住地低聲啜泣,但無人會去笑話。
其實他們也挺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