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6:宴興寧之死(下)【一周年快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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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答案你不是最清楚?”

宴安提劍,步步逼近,屬於鄭喬的血順著劍鋒顆顆低落,在地上濺開朵朵血花。

鄭喬勉力躲避。

麵上閃過泄洪般的崩潰和凶戾:“我清楚?我清楚什麼?這一切不都是被逼的嗎?你與你阿父,我的好師父,愚忠一輩子的人毀了我的一輩子!都到那種地步,還對這麼一個蠢笨惡心的渣滓報以‘洗心革麵’、‘浪子回頭’的奢望!憑什麼到了我就喊打喊殺!”

鄭喬嘶聲力竭地質問宴安:“他做的事,不比我錯誤千倍萬倍?憑什麼現在還能苟延殘喘著,所有人——包括你宴興寧,將所有錯誤都推到我的身上!憑什麼!”

在憤怒的趨勢下,他戰勝了死亡的恐懼,踉蹌著站起來指著殿宇道:“我是活該千刀萬剮的暴君,他是什麼?你宴興寧父子奉其為君,可有萌生過弑君的念頭?”

“你口口聲聲說輔佐我——”

“滿朝文武稱讚你,你多麼高尚?”

“你又何曾如此待我?”

“我究竟是你的君、你的師弟,還是你宴興寧踐行道義的墊腳石!祭品!”

聲聲怨入骨髓的發泄和質問,令宴安腳步頓下,握劍的手不受控製地細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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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喬自然不會錯過。

聲嘶力竭,語帶哽咽。

“我不過是將我當年受到的屈辱一點點還回去!這叫血債血償!這叫天經地義!什麼同窗好友!什麼儒雅君子!什麼仁義道德!被那頭野豬肆意踐踏的是我!被他摧毀前途的還是我!宴興寧,我就問你我做錯了什麼?憑什麼受辱!憑什麼被詬病佞幸!”

眼眶泛紅,那雙含情眸隱瞞無數脆弱傷痛,可他仍強撐著不落下淚:“被辱罵被鄙夷被唾棄被踐踏是我活該嗎?”

宴安繃不住初時的漠然。

內心卻失望到了極點。

他道:“那件事情不是你的錯。”

鄭喬以為宴安被說動。

“師兄,我隻是不想被誰左右人生了!卑賤到誰都能踩上一腳的滋味,我真是嘗夠了!”他指著天激動說道,“那一天我就以文心發過毒誓,即使這輩子不能站在最高處,也不能爛在泥潭之中發爛發臭!所以,我需要權勢、需要站得更高、需要強得世人不敢輕蔑!師兄,不求你能理解我,也不求你能放下劍,但——”

話未儘。

卻見宴安放下的劍再次堅定舉起。

“阿喬。”

這是鄭喬還未取字前的小名。

世上會這般稱呼他的,唯有香消玉殞多年的母妃、埋入黃土的恩師以及如兄如父照拂他的師兄宴安。聽到稱呼的瞬間,因強烈情緒湧上兩頰的血色刷得褪去。

“不要怕。”

宴安用上平時哄女兒的口吻。

“死不可怕的。”

劍尖逼近被逼入死角的師弟。

“為兄辜負阿父臨終囑托,沒有將你掰回正途,使你如今還巧言令色,推諉己過,這是為兄之過。為兄無能,教導無方。”

宴安聲音虛弱,身上出現大片大片的血跡,容貌也在快速衰老,出手卻是利落果決,不帶一絲絲的遲疑。在鄭喬驚愕失色的眼神中,冰冷劍身一劍洞穿他的胸口。

“此事已經……對你不住!”

“兄弟……鬩牆、自相殘……殺,並非吾願,但、但事已至此——萬不能再留你在此世間禍害更多無辜生靈,徒增殺孽!”

鄭喬根本不聽他說了什麼。

隻是微微垂首看著被洞穿的胸口。

耳畔傳來宴安似解脫般的輕笑:“待下了黃泉,不管有多少……冤魂厲鬼找你索命,想血債血償……為兄會替你擋著,這次、這次一定會護你周全……待陽世太平……”

“你莪……兄弟……”

“再來人世走一遭……”

彌留之際,似看到了他生生世世結草銜環都無法彌補一二的兩位至親。

宴安是有遺憾的,遺憾見不到夫人白頭蒼老的模樣,遺憾見不到女兒長大成人、成家立業的情形,但他也不後悔。至少這一局,能免一場生靈塗炭……

他生於紛飛戰火,吃夠了亂世顛沛的苦,也見多了世道造就的悲歡離合。

這是他唯一能送給女兒的禮物。

鄭喬跌坐著,低垂著頭。

左胸心口被一柄利劍前後洞穿,仿佛生機正從這具身軀不斷往外傾瀉……

嗬嗬,沒看錯。

【仿佛】

直到宴安生機斷絕,隱忍許久的鄭喬這才緩緩抬首,沾滿血汙的臉寫滿了譏嘲。這片空間由宴安支撐,隨著他離世,本就搖搖欲墜的幻象也加速模糊,終於……

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愈漸清晰,是著急忙慌找鄭喬的侍衛、宮娥和內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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